团团黑雾寥寥升起,包裹住了破败的小村,消融掉了黑绿森林。再定神,白幻姗察觉自己依然身处薛佳凝梦中的通往云霄的白色石阶,一股厚重的冰冷的触感自脚趾头冻结到了大脑,各种滋味尽是对内心的种种压迫,憋闷而难受。
在白色石阶之下,偌大的石房内,白幻姗见到了赤着上身黑色蛇尾披散黑发的男子。他被粗壮的铁链禁锢在圆柱形的通天柱上,周遭的石壁上依着图腾阵法排练的红灯有明有暗的笼罩在他的身上,使得他的周身也是忽明忽暗,诡异的氛围甚是渗人。他的身体在颤颤发抖着,双手紧扣着圆柱,使得指尖都插了进去,红色的血斑斑点点。他的蛇尾无力的抽搐着,似乎是由于隐忍偌大的痛苦所致。他低垂着头,白幻姗看不清他的脸。她一步步靠近,问:“你是鬼帝吗?”
“还记得秋潮大雨夜送你小白花的白衣少年吗?”鬼帝不答反问。低垂着的头没有丝毫抬起的意思。
“你是他吗?”白幻姗震惊无比。
“他白发老死,爱人却还是少女模样,她告诉他,她是长生。为了和少女永生永世在一起,他受尽苦难脱胎换骨,却最终换来的,是少女无情的背弃。”鬼帝说着,凉凉的语气愈来愈发的含着恨意。他突然抬头,对上她的眼,满满的都是质问之意。
白幻姗的眼泪无声滑落,喃喃自语着:“你是他吗?他不是在无量山顶,在千魂墓穴,因为心魔诅咒恐自己会危害苍生让阎王砍下自己头颅尸身抛尸四海八荒了吗?你不是鬼帝吗?你怎么会是他?你怎么可能是他?千年来,他们都告诉我他死了他死了,永世不得超生了,你怎么会是他?怎么会?”
“他是谁?”鬼帝气势逼人,那双火红的眼睛,仿佛要将一切燃烧殆尽。
“他是我相送十里长街,十里长亭,十里山峦的如玉公子。是我唯一现身以妻子身份送终的丈夫。是我的心结。”白幻姗扪心自语着。
鬼帝笑了,笑容好傻,好纯。他说:“我修成正果后才知道你是红武古楼的掌灯使,才知道你那连三界九重至高无上地位者都无法撼动的身份。我依然想和你在一起,就有了心魔,珊儿,自始至终,您都是我的心魔。千年前我甘愿被分尸,千年后我甘愿被再次封印。只要你不忘我,只要我不忘你,这就够了。够了。”
白幻姗泪如决堤。她说:“如玉真傻。”
“甘愿为一条小蛇,缠在你的腰间,缠在你的手腕,即便不言不语,只要能够相伴,足矣。”鬼帝痴痴的说。这会子白幻姗已然紧紧的抱住了他的身子。
“可以吗?”白幻姗呆呆的问。她认为是痴心妄想。却不料鬼帝古灵精怪的笑了,像个顽皮的孩子吃到糖果一般,他的身子在急速变换着扭曲着。白幻姗能够听到他撕裂灵魂时发出的痛苦嚎叫。最后,从鬼帝的心口处钻出了一条白色的小蛇,盘在白幻姗的手腕,像一个细细的镯子。再看被禁锢的鬼帝,蛇尾人身迅速石化。果然,没有鬼帝心智的,永远只是驱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