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了闺房内室,自有闺情闲愁来烦,烦闷异常,书也无从看,心事无端愁无源,只与紫鹃说话聊以疏愁。
“薛姨太太移出了梨香园与戏子们住,却不搬至京城的家里,偏偏又到府上的东北角偏厅小院住下了。姑娘你说,这可奇也不奇?”(紫鹃)
“这有什么可奇的,二舅母与姨妈姐妹情深,自然是不放她走的。”(黛玉)
“姑娘就是这般实心眼,我看倒是薛姨太太‘用心良苦’,我看莫不是宝姑娘待选不成,又觊觎‘金玉良缘’的美事。姑娘可要早作提防才是。”(紫鹃)
“你这丫头莫不是疯了,疯言疯语说些什么!我可不敢要了,等回了老太太,打发你去吧。”(黛玉)
“诚心为姑娘好,姑娘却要打发我走,未免太令人寒心了吧。你也不用回老太太,我自去吧。”(紫鹃)
我本是违心的话,紫鹃听了竟生气要走,我忙起身拦道:“紫鹃姐姐,不过是几句违心的话罢了。姐姐跟了我这些年年,岂有不知的。我的心,姐姐也自然是明白的,只是这些事却也不该我这闺中之人操心的。”
紫鹃听了,笑道:“我不说走,怎么能听到姑娘的真心话呢。觑着姑娘自回荣府以来烦闷异常,原来姑娘却是为这个……姑娘放心,姑娘不能操心的,我倒要替姑娘操心呢。再过几年,紫姑奶奶定是要接姑娘回家的,姑娘若不早放定心思,怕后悔就来不及了。还好老太太本来是向着姑娘的。冷眼相看,这些年来你与宝二爷的点点滴滴,她老人家没有不看在眼里的。这事怕是在她老人家心里,早就定下来的。只二爷与姑娘的年纪还小……”
我听了早羞红了脸,未等她说完早啐道:“你这丫头,纵你两句,竟是越发的疯了……”
话未完,我转过身掩羞颜,随身拿本书自看,泪却自下来了,心里郁结着成千愁肠且不细表,且说省亲物事的采办、帐目、省亲别墅的细节等,凡巨细之事,繁杂不一。故省亲别墅的修建虽已告一段落,府上仍是日日繁忙。
等一切妥当,外祖母领着我们姐妹并宁荣两府的知事人进省亲别墅,对点缀、陈设及园中诸物、诸事,细细斟酌,再三思量。等查再无纰漏之处,二舅舅这才择吉日上了本,圣御准奏,定于次年正月十五上元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