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大鹏和黑脸河盗话说得很快,如今都有些狼狈的喘着粗气,胡十一和其他乘客带着怪异的表情看着他们俩人,心里算来算去,怎么也算不出来到底这干活和打劫是什么关系。
“这么地吧,你们跟我去干活,咋样?”汪万福毕竟是生意人,见过世面多,先缓过劲来。
胡十一惊喜的欢呼一声:“真的?老爷你可莫说笑!”
汪万福笑笑:“我看你们倒也不是什么不可救药的坏人,无非也是生活所迫,你们要是不嫌弃,就帮我到扬州码头去扛盐包,虽然累点,好歹能有口饱饭吃,将来你们要是真的弃恶从善,好好干活,我再找些好差事给你们做,你们看怎么样?”
黑脸河盗哼了一声:“你这人,刚才还说要把俺们送官,现在又说要给俺们活干,也不知是真是假。”
汪万福一愣,嘿嘿笑了一声,从腰间摸出两块小碎银子来,掂了掂,拿给两人:“这里一块银子差不多有五钱,你们俩先收着,当做第一个月的工钱。”
胡十一和黑脸河盗对视一眼,扑通一声一起给汪万福跪了下来:“谢谢东家!俺们以后一定认真干活!”
岳大鹏长出了一口气,看看汪万福,点了点头,表示感谢他的解围。
汪万福伸手扶起两人:“起来吧,快到扬州了。”说着指了指黄脸河盗:“你叫胡十一”又指了指黑脸河盗:“你呢?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黑脸河盗站起身来,此刻脸上凶狠之色尽去,恭恭敬敬道:“东家,俺叫李铁牛,村里人大小都叫俺牛头,你以后也叫我牛头好了!”
汪万福仔细看看,点了点头:“你们俩如今是瘦了些,不过看这身架,好好吃几顿饱饭,应该也是两条好汉子,以后跟着东家好好干,亏待不了你们!”
说到这里,汪万福拍拍李铁牛,转身冲岳大鹏笑道:“岳兄弟,你就当把这两个伙计借给我用,将来有一天你自己做生意或者买了大宅子需要伙计人手,你来找我再要回去咋样?”
岳大鹏知道汪万福是在开玩笑,哈哈大笑了两声:“好!汪大哥真是爽快人!”说完又看了看胡李二人:“你们以后跟着汪大哥做事,可要好好干活了,要是再去做什么偷抢的勾当,让我知道了,小心我再教训你们!”
胡十一点头应着笑道:“不会了不会了,好汉今天放了俺们一条生路,还给俺们找着了饭碗,俺们以后一定好好干活!”
岳大鹏看看天色,一轮夕阳平平半挂在上游江面旁的树林上,眼看就要没入地平线下,不远处,一处地方已经开始有灯火密密麻麻亮起来,无数大小船只集结在江岸旁,眼见是要到扬州码头了。
船上恢复了平静,乘客们看了一下午的好戏,如今也终于都轻松下来。
夜色渐渐笼罩了江面,夏日的长江江面洒下粼粼金光,一阵清雅的歌声远远传来。一直坐在船头的汪万福站起身来,活动了活动筋骨,似吟似唱。
萧娘脸薄难胜泪,桃叶眉长易得愁。天下三分明月夜,二分无赖是扬州!
听到扬州两个字,船里的乘客们都精神一振,有些人站起身来,走到舱外伸伸懒腰,也有些人开始收拾包袱准备上岸。
夜色低垂,灯火照亮了扬州码头,经历了小小波折的客船终于停靠在码头边,船老大把船尾的缆绳抛上岸去,早有人接过缆绳,系在岸边的木桩上,乘客们一个个鱼贯从船上下来,脚踏了实地,各自长出了一口气,奔向自己的前程。
岳大鹏扶着于小梅和于老汉从船上下来,四下张望着,三人都是第一次出这种远门到长江上的大港,眼前的一切既新鲜又陌生。
他们坐的是小客船,在码头边专有一处竹子扎成的竹排边停靠,竹排左右前后竟有好几排,足足停了有三四十只和自己所乘的客船差不多大小的船只,再抬眼顺着江岸望去,不远的前方,无数条大大小小的船舶,一条条直立的桅杆,在夜色里竟如半道江面上的一片丛林,岳大鹏心里赞叹,扬州水运繁华,可见一斑。
汪万福领着胡十一、李铁牛最后从船上下来,随手掏出一块碎银递给船老大,船老大吓了一跳,赶紧鞠躬感激不尽。
汪万福不再理会,赶两步追上岳大鹏道:“岳兄弟,咱们虽然萍水相逢,不过你的本事气度我是很佩服的,你要是不嫌弃,我做个东道,咱们到会仙楼喝两杯怎么样?”
岳大鹏看看于小梅和于老汉,两人也都有些发怔,岳大鹏也笑了笑:“不必了,多谢汪大哥的好意,我们还要找地方投宿,明天还要赶路,还是不打扰了。”
汪万福有些失望,刚要再说话,一阵嘈杂声忽然从远处渐进而来,一个捕头带着几个差役跟着一个瘦巴巴的人风风火火的冲了过来,一边走一边大声叫嚷着:“河盗在哪里?快把这一片封了,不许船只离岸!别让河盗跑了!”
胡十一和李铁牛都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往汪万福背后站了站,岳大鹏定睛细看,那领着捕头差役过来的瘦小男子正是刚才船上的一个乘客。
汪万福也认出那个瘦子,心里明白一定是他下船之后就立刻跑去码头上的水军兵站报了河盗,想拿缉捕河盗的赏银。
瘦子领着捕快差役直奔众人而来,离的还有老远边叫嚷起来:“那,就是那两个站在那个青衫人背后的!一个黄脸一个黑脸,两个河盗!”
捕头大喊一声:“锁上!”差役们凶神恶煞一般举起锁链直扑过来。
汪万福忽然向前站了一步,大声喊了一句:“住手!”
差役们一愣,捕头也有些意外,皱皱眉头走上前几步,仔细一看,忽然惊叫起来:“汪二老爷,怎么是您老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