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琅准备进皇城天都时已经是半年以后的事了,跟着兰湮辗转很多地方,却总也寻访不到治腿的良药。
很少参与别人决定的兰湮这次却出奇的盯了雪琅足足一分钟,“有时候一个不经意的决定会改变人的一生,你最好深思熟虑三思而行。”
孙仲平插嘴,“王爷你何苦为难人,不长脑子怎么三思?”雪琅一记眼刀瞥过来想象不出有那么严重嘛,于是几秒钟就三思而定,“我早晚是要去的呀,就算那富贵地方都没有解药,我答应过小七有机会去看他,如今我是真的很想他了,我要去看他。”
孙仲平惊讶而叹,“真是没看出来啊,你不是没心没肺,怎么这会子还有情有义的!”
雪琅拍拍马背,“顺便把婚退了,我这就十八岁了。”
孙仲平没控制住一脚踹过去,雪琅不以为意的纵马前行笑着做了个告别的动作。
孙仲平纵马欲追,“属下警告她一声,那里不是胡闹的地方,我们先不回去,没人罩着她。”兰湮抬手制止,“就算我们回去了也一样。”
孙仲平道,“王爷的意思是任由她自生自灭了,就她这样的,进了天都一天都混不下去。”
兰湮淡淡道,“那可不一定,送还是要送的,我答应过公子天都之外我都替他照看着。”
雪琅倒是一路上都很开心,符合她一贯乐观无忧的性子,这还得追溯到半年前大冰块把她拎回来时,那张雪笺上写着:爹爹怎么会厌恶你,我只是厌恶我自己。天大地大,出去看看吧,玩儿够了记得回家,闯祸了记得回家。
她心中忽而释然,虽然爹爹厌恶他自己也让她心疼,却也没那么深的心思去开掘,近乎哄她的这几句足够让心中刺痛减半,但她还是冷静的做了决定,走遍天下也要找到解药,再回去见他。
孙仲平送她到天都外,把王爷的话转告,雪琅扬眉不屑,“放心,你们见死不救的机会都没有,因为我才不会死!”孙仲平对她的那点怜悯瞬间随风去,抱拳祝她长生不老永远不死乌龟万年长,千里迢迢寻王爷去了。
天都外官道旁有一家店,专门招待夜晚进不了城的人,雪琅进店的第一眼就看到了柜台后面一笼兔子,雪琅盯着看了半天,越发的想小白,自己也有分寸,不闹不抢,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老板,放了它们好不好,你看多可怜。”
第一次碰上圣女的老板愣了一分钟继而飞快反应,“我们这家店以兔子肉闻名。”说罢上下扫过雪琅:放了兔子,烤你啊。
雪琅也不气继续软语哀求,清纯无暇楚楚可怜的眸光并没有打动老板的心,倒是旁边一位白衣公子颇有兴致的看过来,雪琅没了办法,最后干脆把孙仲平给的银子都掏出来了,“那我买。”
兔子可以再抓,银子怎么挣都是挣,老板不再研究某只痴傻,小算盘噼里啪啦一手交银子一手放兔子,但是最后还剩两只,雪琅可怜巴巴询问可不可以买一笼赠二,老板绝然摇头,雪琅纠结的望着笼子,实在无法挑出两只来给老板,每一只都像小白(废话!)。
雪琅的小心脏水深火热的时候,一只莹白的手伸过来,银子递到老板面前,“这些可够?”分花拂柳的一把声音透着朗然风骨,细细听却又有几分绵软,雪琅欢喜的望过来,恰迎上那剔透明亮的盼倩眉目里浅笑流转,书生打扮的公子白衣墨发,明明是干净雍容的淡静风华,蕴藉出的却是惊艳之感,雪琅狠狠感叹了下,同为书生,相比之下,先生长的绝对有愧江东父老。
雪琅笑语嫣然谢过漂亮哥哥,把兔子拎走准备去放生,自己肚子却很不雅观的叫了两声,老板风凉看过来,很明确表明,没银子没饭。
白衣书生又抬头道,“到这里一起吃吧。”雪琅嘿嘿一笑表示感谢,却又听到后面一把妖孽声音传过来,“小姑娘到这里来吃吧。”几人望过来,发现一女子风华媚骨,红衣越发衬得眉眼玲珑,柔唇边笑意盈盈,秋波一转,竟是妖冶醉人,雪琅笑道,“谢谢漂亮姐姐,但是你生意应该很忙,我还是去哥哥那里吃。”
女子似是微愣继而笑的越发魅人,“小姑娘知道我是做什么生意的?”
雪琅道,“啊,一般怡红院,秋香馆的,不是都忙不过来。”思存手册第二十章,花街柳巷之简介一。
众人,噗。妖艳女子眉眼一横,合着是把她当老鸨了。
白衣书生也忍不住贝齿微露,雪琅回头坐下很不客气的吃起来,一副相逢何必曾相识的豁达,那边老板又吊着嗓子提醒,没房间了,吃完赶紧走人。
雪琅小眉头再次拧,那妖艳女子又凑过来,“小姑娘就和我住一间房吧。”干脆委屈的蹭到雪琅身上,“你怎么能误会姐姐是花街柳巷之人呢,我一定要证明给你看我是良家女子,所以你要和我住一起。”
雪琅感觉骨头有些酥,扒开女子的手,思存手册中有言,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白衣公子略一犹豫继而低声道,“姑娘不介意的话,可以和我一间。”
妖艳女子立刻把那句低语放大十几倍,“诸位听听,这公子要和人家小姑娘一间房,这不是纯粹要毁了人家清白,你难道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
白衣公子莹白的脸微红,启唇未语,雪琅无辜的扔过来一句,“我们都不是很瘦啊。”
妖艳女子再次被噎住,猎艳无数,第一次碰见这么难沟通的。
那女子又蹭过来近乎抱着雪琅,“姑娘你还小,不懂得清白于人有多重要,我是为你好啊。”雪琅再次把人扒拉出来,“行行,我们住一间,我先去房间放放行李,你先吃饭。”诸位惊。
雪琅抱歉的看看眼带忧虑的白衣书生,笑道,“先生从小教育我,好心不能却,要不,我上半夜住姐姐那里,下半夜去哥哥那里。”
白衣公子轻轻摆手,“不必,姑娘小心便好。”雪琅亲热伸手握了下公子的手,“那一会哥哥陪我去放兔子吧。”又回头对正对公子挑眉的女子道,“放完兔子回来和姐姐睡觉。”
小店里吃饭的人本来不多,都在楼上房内休息,都被今天遇到的一群近乎神经错落的人吓了一下,都回房休息了。
雪琅对那妖孽姐姐道,“姐姐,我走的很累,麻烦你去弄点洗澡水好不好,我放完兔子就回来洗。”女子笑得花似得,“好好,姐姐正好也想洗呢。”转身去了,雪琅先去她房间倒腾了一顿,出来和那白衣公子跑出老远才放兔子。
那白衣书生好心提醒,“也许它们明天就会被再抓回来。”
雪琅点点头,“先生也说我自欺欺人,可是我见了就是忍不下,见不着也就当它们活得好好的。”又抬眼一笑,“哥哥还不是一样,知道无用,还帮我。”
白衣人微微一笑,“我是很少见到你这般性情的人,能帮的上荣幸至极。”
雪琅拎起最后一只兔子“哥哥,说他是公的还是母的。”白衣公子摇头。
雪琅放开兔子笑吟,“雄兔脚扑朔,雌兔眼迷离。”
白衣公子眼波流转似是微囧,继而看着对着笑颜如花研判他的雪琅清浅一笑,“让你见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