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进温故的车里,这家伙回头看了我刚才站的位置一眼,淡然说道:“这方教授应该没有撒谎。”
我正想着方教授最后说的话,叫我提防着他。不明白这老教授怎么就非要和温故过不去?在我刚来的晚上,就说些奇怪的话,现在更是直接把话说破。
难道我身上的事情,真的和温故有关?
这绝对不可能!我的天眼虽然是最低的等级,但是起码的感觉还在。在温故这里我察觉不出任何一丝恶意。
反倒是这古怪的方教授,令我感觉有些不对劲。说起话来不尽不实,刻意隐瞒了一些情节,他又为什么不愿意把全部的事情都告诉我呢?
对了,温故说他应该没有撒谎,为什么一定要加上“应该”呢?难道他对这方教授原本也有所怀疑?
那么,他又为什么会怀疑一个年老的教授呢?
这两个人有点意思。我正在琢磨心事,索纳塔已经缓缓停了下来。
这是学校的图书馆,档案室在其中的三楼上。那管理员用着询问的目光扫视了我俩一眼,看见温故不知从哪里找来到系主任的条子,这才不情愿地带我们上去。
里面的书架上堆满了灰尘,这里好像是阳光照射不到的地方,空气中充满一股霉变的味道。
那管理员打开门外那把铁索,就消失了,只留下一句,“看完了,帮我再锁上就好。”
里面的资料摆放得乱七八糟,东一堆,西一片,很久都没人整理了。我们一排排书架查找过去,直到最后一排仍旧毫无发现。
就在我失望到要转身出门的时候,温故突然指着散落在门后的一沓资料问:“这里你查看过了?”
这些资料早已发黄,不过上面并没有灰尘的痕迹,甚至还被罩上了一张电影的海报。一眼看上去,像极了不久前刚被人查看过的样子。
他问出这句话以后,就知道了答案。和我对视了一眼之后,伸手揭开那张海报,是一张破旧的老电影,断头谷。
海报上面那个无头骑士的画像显得无比逼真。温故迎着昏暗的灯光看了那海报一眼,重新把它丢在地上,抱起下面的资料快速翻看了几页,冲着我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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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料上显示出这幢大楼的图纸,设计师名称,还有六七家建筑公司的名字以及简介。我俩一直翻看到午夜,实在困得不行了,也没能发现有用的信息。
我昨晚因为脚疼就没有睡觉,到了这时再也支撑不住,趴在桌上不久,沉沉睡去。
睡不多久,突然听见身边传来一阵异响。抬头去看,温故穿上了一身黑衣服,正蹑手蹑脚往门外走去。
这大半夜的,这家伙要去哪里?
我心里奇怪,并没有惊动他,悄悄地跟在他的身后。
外面漆黑一片,为了防止被他察觉,我故意拉开了我俩的距离。看着他的身影缓缓融进夜色之中,逐渐变得模糊起来。
生怕看不到他的影子,我急忙小跑起来。平时走的慢些还察觉不到,这一旦小跑起来,就感觉右脚有伤的地方,如同被千万颗针扎一样。剧痛之下,我忍不住低头查看了伤势。
他娘的,又出血了!那包裹着伤口的纱布,透出里面暗红色的血迹,估计又得过上好久才能结疤。
这小子深更半夜不睡觉,鬼鬼祟祟往外面干嘛去了?
耳朵里又响起方教授说过的话,“小心你的室友!”
“我让你快点跑,你还是没能跑了啊!”
难道,温故真的有些古怪?
按照潜意识中得到的方向,我加快了跟踪的速度,走不多远,前面竟然露出一丝昏暗的灯光。
这里不是那幢烂尾楼吗,怎么它又出现了?
“张芬,你鬼鬼祟祟跟着我干什么?”突然一个声音从前面传了出来。
我心中一惊,正要说话。旁边闪出一个黑影,一把捂住了我的嘴巴,把我拉到了右边的一片草丛里面。
是温故!看不出来,这小子瘦骨嶙峋的,手上的力道却是不小。那刚才说话的又是哪个?
从那烂尾楼上转过一名长发女子,幽幽说道:“黄玲你不要瞎说!不是你约我到这里来的吗,怎么现在又来问我?”
这女子穿着黄色的上衣,长得很是漂亮,白皙的皮肤,高耸的鼻梁,一张樱口小嘴一闭一合,露出两排雪白的牙齿。只是那一双眼睛,却是紧紧盯在地下,显得无比诡异、阴森。
原来是里面的人在说话,难道她们不知道这是一座鬼楼吗?
我看着温故,从他漆黑而又深邃的瞳孔里面,看到了一丝令人压抑的慎重。
“这是一座鬼楼,我没事约你到这来干嘛?你不要装神弄鬼,你和方一清的事情我都知道了,难道你还想害我不成?”
背对着我们的也是一名女子,穿了一身蓝底白点的连衣裙,这应该就是对方口中的张芬了。她身上的裙子怎么看怎么别扭,一时却又说不清具体是哪里令人不舒服。
方一清?这个名字怎么这么熟悉呢?我望向温故,却看见他脸上分外紧张,鼻尖上面隐隐透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突然,我脑海中闪过一道念头,一下子想了起来。我的考古教授,不就正是叫做方一清吗?
“刚才我已经介绍过自己了,我就是你们的新石器考古教授方一清,普新同学快请坐下吧。”
想起第一次上课时的场景,我心中一禀。怎么在这鬼楼里面听到了方教授的名字?
我们班上总共有三名女生,没有一个是眼前这名女子。她俩究竟是谁?
一瞬间,我想明白她俩为什么给我别扭的感觉了。她们身上的衣服压根不是我们这个时代的,完全是十多年前的式样。难道,这场景是二十年前的那场血案?
“方一清,你不会真的以为我和他有什么吧?你怎么能够这样想呢?”那被对方叫做“黄玲”的女子说道。
张芬露出不屑的口吻:“谁又管你俩怎么回事?总之,我亲眼看见的事情不会有错!说吧,你叫我来这里到底想要干嘛?”
黄玲的脸上突然紧张起来:“真的不是你约我来的吗?”
张芬正要说话,突然感到眼前一热,一下陷入到了一片黑暗之中。感觉到脸上流淌着温热的液体,纵然不能看见,她也知道,那是自己的鲜血!
突然被人袭击,张芬反射性双手捂在脸上,大量的血液从她的手指缝里挤了出来,顺着整个脸庞往下流淌。
“是谁?我的眼睛瞎了!是谁刺瞎了我的眼睛?”张芬发了疯地向着四周厮打。她突然被人刺瞎双眼,那种疼痛和恐惧使她无法承受。眼前的漆黑和深入骨髓的惊惧,唯有通过乱打乱抓才能发泄出来。
我们正对着她的身前,赫然看到这刺瞎她双眼的人,正是从她身后的门户中走出来的。
仍旧是一名女子!手上拿着一把滴血的裁纸刀,脸上好像带着一张人皮面具一般,不苟言笑。一双眼睛冷冷看着前方,浑然不顾身后张芬的凄惨叫声。
她对面的黄玲显然惊呆了,愣在原地一动不动,张口结舌问道:“你怎么把她的眼睛弄瞎了?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这女子冷冷说道:“你还问我?这还不是因为你?”声音中带着一股沙哑的味道,好像用牙齿咬着玻璃一样,听在耳中极不舒服。
张芬听到她的声音,猛然扑了过来,从身后一把抱住了她,恨声说道:“你为了这个贱人,竟然把我的眼睛弄瞎了?你到底有没有良心?”
这女子看起来瘦弱,力气却实在不小,双手猛一使力就把张芬重重地摔倒地下。看着那惊慌失措、目瞪口呆的黄玲喊道:“还不快过来帮我!”
黄玲反应了过来,急冲冲跑了过去,手忙脚乱从旁边的地面上抓起一把铲水泥的铁铲子,比划来比划去,始终没能下手。
那后出现的女子接连几刀刺在张芬身上,用力极猛,直接把硬脆的刀片弄断了。她一把抢过来黄玲手上的铁铲,照着张芬的脖子就是一顿乱铲。
直到张芬双脚抽搐,整个脑袋都几乎被她铲断了,才猛然扔掉手上的凶器。
看到这样血淋淋的场面,黄玲感觉胃部翻江倒海,早趴在一边狂吐不止。又是黄水,又是青水,几乎把肠子都要吐了出来。
那后来的女子乘着她慌乱之际,从墙角拿起一个卷尺,悄悄拉出里面的钢带,走到她身旁蹲下。借着扶起她的姿势,一下子把手中的卷尺罩到她的脖子上面,死命向后勒去!
锋利的钢带一下划破了她的脖颈,鲜血好像喷泉一样洒出好几米远。她双手胡乱抓挠,被憋住的嗓子沙哑地吼叫着:“你干什么?为什么要杀我?”
她颈部上面的大动脉被割开了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双手堵都堵不住其中的鲜血喷射。双腿一阵踢踏,在身前的水泥地面上划出来两道血痕,那是她小腿被不平整的地面擦伤留下的。
过了两三分钟,她终于平息了挣扎。那女子又随手拿了角落里的格式工具,往她头上一通乱砸,一直把她的脑袋砸扁,才坐在地上直喘粗气。
我和温故躲在黑影里面,看着这惨烈的厮杀,心中哐哐乱跳的心脏几乎都要从嗓子眼里蹦跳出来。两个人握在一起的掌心之中,不知觉间生出一层细汗。
一会,那女子的呼吸平缓下来,慢慢把头往我俩藏身的地方看来,双眼之中露出一丝狰狞的笑意。
“啊!”看到她恐怖的眼神,我再也没能忍住,一下大叫了起来。
整个身子差点就要栽倒,右手急忙扶住了桌面,这才稳住了倾斜的身子。
原来这只是一场噩梦!我抬起头来,就看到温故一双有神的大眼睛,平静地问我:“你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