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正开车赶往医院,秦桑心里焦躁不安。
秦振邦已经摆明态度不允许自己和肖烨然再有过多来往,她不明白,为什么他会这般看不上肖烨然。
是!他表面上确实玩世不恭,可哪一个二世祖不是这副德行?且不说她了解真正的他多有担当,就算他真的放诞纨绔,只要她喜欢他,一切就都不是事儿!
她甚至恨恨地想过,只要他俩在一起,什么都不做,就凭两家人今时今日的财力和影响,定能保他们衣食无忧。
呵!肖烨然啊肖烨然,我都为你疯狂到这么没出息的地步了,你怎么敢不喜欢我呢?
秦桑不自觉攒拳的手越握越紧,指甲陷入肉里,她却犹如未觉。肖烨然,我赌一把。希望你能及时醒悟才好啊!
她的眼里闪过一丝狠绝的厉色,转瞬间又恢复了人畜无害的常态。
“秦桑?秦桑!......秦小桑!”坐在身旁的尤里用手在她眼前挥了挥,好容易才让她回过神来。
秦桑尴尬地撩起鬓角散落的金色长发,别至耳后:“啊?你说什么?我刚刚没太在意。”
“大小姐!想什么呢?我喊你这么多声都听不见啊?”尤里嘟起嘴,对好友的不专心表示谴责。
秦桑讨好地笑了笑:“想着杂事罢了......”
“切!甭想蒙我!我还不知道你?刚刚一准是在想夜宵吧?”尤里用鼻子哼哧着,脸上写满了“小样儿,德行!”的鄙夷表情,“真不是我说你,待会儿就能见到本人了,拜托你能不能稍微克制一下不想他啊?”
被好友嘲笑了也不见恼,秦桑索性大方承认了:“我就是想他了,怎么着吧?”说着,还骄傲地翘起下巴,一副“不服你来打我呀”的架势,逼得尤里恨不得把她扔下车。
当然,尤里不敢。毕竟这是秦家的豪车,她这辈子有幸坐进来,还是沾了秦小姐的光。
“在不要脸这一点上,我不得不承认,是在下输了!”她夸张地双手抱拳,用实际行动诠释自己的嘲笑和无可奈何。
两人打打闹闹地一路,倒让秦桑心里因为秦振邦反对的不快活暂时压下来。
哎,不管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当务之急是要拿下肖烨然先!只要他接受了自己,那她就有勇气和立场去和自家老爹据理力争。
“我说,秦小桑,你先跟我讲讲,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咋和你爸吵起来了呢?还被‘禁足’那么严重!你爸不是一向很疼你的么?”尤里和她闹够了,见她的心情也平复了不少,遂好奇地开口问道。
虽然之前没见过秦振邦本人,但听秦桑说了不少自家爹妈疼她宠她到丧心病狂的“光辉事迹”。刚刚去秦宅第一次见到秦父本尊,看上去也还算和蔼。
怎么这一次舍得向亲闺女下这么重的“手”呢!
秦桑听到她的问话,娟秀的眉头又蹙了起来。
“哎!别提了!想想就觉得憋屈闹心......”她叹了一口气,刚放晴的脸再次阴郁,“我不知道老头子中了什么邪!先前还好好儿的,这两天突然很反感肖烨然,更强烈反对我和他来往!”
“额......”尤里尴尬地眨了眨眼,“可能是夜宵不入他的眼吧?你也知道,他那人不着调不上道的,哪个长辈会待见他?”她试图找个理由开导秦桑,却无奈地发现,问题只可能出现在肖烨然的身上。
秦桑不是个护短的人,但对肖烨然的维护却像是与生俱来一般。先前在秦父秦母面前是这样,这会儿在好友面前更是不加收敛:“夜宵是什么样的人?别人不知道,你还不清楚?他是不是可靠的男人,我想应该不需要我再多言了吧?其实,他们现在误解他也没什么,时间会证明一切!”
尤里摊摊手:“你也知道时间会证明一切,那还郁闷个鸡毛啊?”
“如果他们只是单纯的不同意也就算了。我迟早有办法搞定他们......可他俩现在一个劲地鼓捣我去见他战友和她朋友的儿子们,你没听错,是儿子们!”说完,秦桑干脆将双手搭在额头上,做挺尸状。
她需要静静!
尤里这才意识到,秦桑的情感遭遇了来自她爹妈的双重打击。
她喜欢的,他们看不上眼;他们中意的,她又排斥得要命。哎!这一家子,没一个安生的主!
“......亲爱的,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她支支吾吾了好一会儿。不说吧,这些话她已经憋了好久,难受;说吧,秦桑肯定不高兴,没准会小姐脾气上来不给自己好脸色看。
难啊难!
秦桑气若游丝地闷闷吐出一个字:“嗯!”算是给了她开口的权利。
“那个......”尤里暗暗打了个腹稿,将思路理了理,“其实,你有没有想过,听你爸妈的话?”
“开什么玩笑?!”原本还怏怏的秦桑一下子炸了,“尤里,咱不是说好站在我这边的么?不带你这样临阵倒戈的啊!”
尤里见她这么大反应,刚想开口为自己辩解,却被秦桑打断。
“全世界的人都可以不理解我,可你不行!你是唯一知道前因后果的人,我为什么痴迷夜宵成狂,你也一清二楚。别说你现在发现我俩不合适,早干嘛去了?”
早说你俩不合适,你就会听了?尤里不禁在心里埋怨起来。
“我不求别的。只希望你在这时候默默支持我就好......因为,我只有你了!”突然,秦桑语气一转,执起好友的手,神情真挚,眉眼蕴着泪光。
尤里被她大起大伏的反应吓蒙了,当下愣住忘了回应。
秦桑见她半天不答话,以为她仍然打心眼里不赞同自己继续喜欢肖烨然,情绪瞬间down到了谷底,盈眶的泪珠终于忍不住落下来。
“啊?嗯......那是自然,我支持你,肯定无条件支持你啦!”好半天,尤里才回过神来。她见秦桑抑制不住地啜泣,一时间慌了手脚,“你别哭呀!咱马上要到医院了,你总不会用顶着一双兔子眼去见夜宵吧?”
医院里病房里,沈玖熙早已离开,沙发上坐着另一个男人,一个让肖烨然连看都不想看的人。
“你又怎么了?我听说前不久你才刚进过医院,还是因为惹祸被别人给打了?多大的人了,就不能省点儿心?!”
肖烨然索性拿被子捂住头和脸,装死人。
“你!”肖云龙见他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气得牙痒痒,“你这是什么态度?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逆子!”
“这就要问你了!当年为什么管不住自己非要勾搭我妈!”肖烨然猛地掀开被子,脸红脖子粗地朝男人回吼过去。
回声在偌大的病房里回荡,空气中飘散着浓烈的火药味。
肖云龙手上的青筋暴起,若不是努力攒拳克制着自己,他怕是下一秒就会扑上去把这个臭小子暴揍一顿!
“我不是来和你大眼瞪小眼的。”他好容易平复下满腔的怒火,这个混小子目无尊长、无法无天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也别一天到晚总想着激我,逼我发怒。”
“呵!不这样做,我怕咱俩之间那唯一的联系也会给断了!”肖烨然冷然一笑。
肖云龙像是被雷劈中,登时立在原地说不出了话来。好半晌,他才颓然地退坐到沙发上,颤抖的手抚上双眼,两行清泪却从指缝中淌下。
房间里忽然安静了下来,肖烨然没回头去看他,他也还保持着脆弱的姿态。
良久,苍老的声音再次响起:“你想和我彻底撇清关系?不可能的......我给了你两条命,一日是你的父亲,终生是你的父亲。”
“什么意思?”肖烨然突然警惕得盯着他,“什么叫你给了我两条命?”
心头蓦地漫上不好的预感,该不会是那件事?
肖云龙长叹一口气,回看他时,眼睛里不复往日的精明与干练,唯有深不见底的苍茫和苦涩:“那年你在J市发生车祸,即使是在半昏迷的情况下,仍然坚持要保住被你撞的那个人。我知道你是想早点摆脱我,摆脱这个家,甚至是这个世界......可是最终你醒来后被告知那人伤势较重,不治身亡。其实......”
“其实是你告诉医生先抢救我,所以才会耽误了那人的黄金医治时间对吧?呵,你说的这些我早就知道了,不然你以为我怎么会跟你彻底决裂?”肖烨然鄙夷地冷哼出声,“不要以为你这样做我就会原谅你!肖云龙,你不要忘了,当年是你在外不老实偷腥被我妈发现,才导致她出意外难产而死的!想要用救我的方式来赎罪?做梦!”若不是碍于身子骨还没有好利索,肖烨然绝对会把他赶出去。
肖云龙静默地承受着肖烨然的詈骂和怨言,待到他怒气将歇,才喑哑回道:“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而我也承认这辈子最对不起的就是你们母子......我只是想告诉你,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尤其是在自我情绪上得控制......毕竟,你延续的不仅仅是你自己的命,而是三个人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