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的沈玖熙却用与村口二傻子讲话的语气嫌弃地回应道:“小姨在你还在空中当鸟人时就已经跟我打过招呼,说丫头大了管不住,想着是不是打断你撒丫子乱跑的腿比较好!”
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啊!
在家被亲妈管,在外被表姐管。她已经成年很久了好伐,一丁点儿人身自由权都没有,还要好丢脸?
“打断腿就不必了,还得破费去买轮椅,浪费钱不是!你刚刚说肖烨然来机场接我了?我没看到......”陆荏拿着电话四处张望,嘴边的话还没说完,就堪堪打住了,“姐,肖烨然的电话打进来了,我先不跟你说了哈!”紧接着,她转接过来:“喂?”
“荏荏,转身,我在你后边儿!”肖烨然的语气有些软,不似往日里的活力十足。
陆荏听从他的话转过身来,不出意外在人群里找到了肖大少。
要发现他不难,即使置身于人潮中,肖烨然依然抢眼。排除他那一头亮瞎观众钛合金镶钻狗眼的金毛和高出南方人平均身高的183海拔,就凭那不走寻常路的花哨穿衣品味和让二哈汗颜的魔性笑容也能让他分分钟鹤立鸡群。
陆荏看得有些呆了。怎么感觉他变了不少?究竟是哪里不一样了呢?她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肖烨然见她立在原地不动,以为她没看到自己,于是长腿一抬,越过人群朝陆荏走来。
“咋了?几天不见,不认识小爷我了?”肖烨然拿手在小妮子眼前挥了挥,却在下一秒被陆荏无情拍下。
“哪能啊!忘了谁也不敢忘了少爷您呐!放心吧,就算是化成灰,我都能立马把您从一众渣滓中辨认出来。”陆荏近距离看到肖烨然带着阳光气息的俊脸,心情立马放晴了。
原来,人的心情真能因为某个人而不一样。
肖烨然也不在意陆荏言语中的戏谑,径自接过她手中的手提包,另一只手轻车熟路地揽上她的肩膀,嘴上不无得意地说:“就知道咱俩是公不离婆秤不离砣的真爱!走,哥哥带你回家!”
“我谢谢你!谁跟你是真爱,谁倒八辈子血霉!我还想多活几年......”陆荏忍不住和他呛嘴。连日里郁积在心里的压抑和难受渐渐淡了些,这感觉让她很受用。
肖烨然掂了掂她的手提包,浓眉拧了几分:“熙姐不是说你没带东西回去么?包怎么会这么沉?”
陆荏挣不过没脸没皮的某人,只得由着他继续把一条长臂猿膀子搭在自己的肩上。见他提问,她轻描淡写地回应道:“哦,我从家里带了一些土特产过来。”
“有我的份不?”肖烨然一听是土特产,一双勾人的桃花眼放射出贪婪的精光,嘴上就差就出哈喇子了。
陆荏存心逗他,笑着与他打哈哈:“先声明,我可没带太多......至于有没有你的份,全看你的表现咯!”既不给出肯定答案,也不全权否定。
“哥哥我的表现那是天地可鉴、日月可表哇!荏荏,你瞅瞅,你没在的这几天,我想你想得茶饭不思、失眠多梦、连皱纹都冒出了几条呢!”边说着,他还一边把脸往陆荏面上凑去。
吓死宝宝了!
饶是陆荏打心底里认同肖烨然是一枚美男子,也免不了被他毫无防备突然凑近的俊脸骇到。
她眼疾手快地拦下,并把它掰到一边,嘴上还不忘吐槽:“你的长相和你的智商一样感人,我怕看多了会把人家纸巾厂给哭黄咯!”
肖大少表示,他的玻璃心受到了一万点伤害:“荏荏,说好做彼此的守护天使呢?如今你就稀罕老许那个冰山了是吧?”
这都哪儿跟哪儿哦?
“好好的怎么扯到许老师那里去了,无聊......”陆荏的心“咯噔”漏了一拍,嘴上却满不在意地呶呶道。
肖烨然闻言咋呼开来:“我就知道!你是不是背着我和老许好上了?个老光棍不厚道啊!都跟他说了你是我媳妇儿,他竟然还好意思下手,太丧病啦!”
“你才是丧心病狂呢!人家许老师招你惹你了?这样诋毁人家......难怪他比你人缘好!”也说不上为什么,陆荏就是不喜他人说许光译坏话,即使知道肖烨然是玩笑之语,她还是不能忍。
肖烨然见她竟维护起许光译来,心里吃味得不要不要的:“他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你这么维护他?”
“人家许老师给的好处可多了,他帮我在回家时订机票,帮我请假,还亲自跑去J市......”
肖烨然却急忙打断她的话:“你说他前几天去了你家?”
“嗯哼!”
肖烨然闻言,眼底深了几分。
这边沈玖熙刚挂上电话,只见男人从吧台后面端出一杯酒,递与她。
“尝尝看,我专门为你调配的‘蓝色多瑙河’。”他的嗓音沙哑,却带着对异性而言致命的磁性诱惑力。沈玖熙喜欢他在舞台上快意歌唱的声线,更爱他在她耳边私语呢喃的情话。
她收起手机,抬手想要从钟莳手中接过酒杯,却见他并不配合地说道:“我喂你。”
饶是亲密至斯的恋人,沈玖熙也还是不可避免地红了脸。这男人真是越来越磨人了,小浪漫耍得那叫一个信手拈来,多数时候会让她招架不住!
无法,她只得微微伸长脖子,就着他的手轻尝了一口杯中的淡蓝色液体。蓝莓的清爽混合着酒精的刺激让她的味蕾战栗不已。
“钟莳,你迟早有一天会把我给养叼的!”她咂咂嘴,一边回味口腔中的甜酸滋味,一边对着男人打笑道。
白天里的“旧时光”与夜间的喧嚣有着天壤之别,没有了刺眼的灯光和嘈杂的电子音乐,室内一派和谐。酒架上整齐地摆放着各种型号的玻璃酒杯,阳光透过窗子铺设开来,在玻璃器皿上折射出不同的光影,投射在考究的木质吧台上,十分悦目。
沈玖熙喜欢在白天来这里找他,因为她能够看到男人最没有距离感的样子。作为酒吧的老板,钟莳不仅全权掌管运营,还偶尔在生意火爆时帮带调酒师应付客人的要求。但最令她动心的还是他在舞台上的样子。或摇滚、或懒散、或激昂、或温暖的表演让她欲罢不能。她曾不理智地对钟莳吐露真情,说看到舞台上的他让她有结婚的冲动。
彼时的男人只是笑笑,而后温柔地拥她在怀,低声说一句“小傻瓜”,然后不再多话。但现在,他却已经是自己的未婚夫了。
沈玖熙一度以为他们俩会一直这样,不以结婚为目的,只是一拍即合地谈恋爱度日。就在她已经放弃为男人披上嫁衣的时候,男人却给了她一生的承诺。
她忘不了男人为自己戴上戒指的画面。即使没有玫瑰香槟,没有单膝下跪,甚至没有令人热泪盈眶的甜言蜜语,沈玖熙依然将那个瞬间铭记于心。
“我们就这样一直下去吧!”当时的男人只说了这一句话,在沈玖熙看来却已然是最动人的誓言。
一直这样下去。
“这样”是哪样?沈玖熙被突如其来的惊喜冲昏了头脑,完全没有计较男人言语中的不妥。而当她日后发觉,早已回不去当初。
当然,那已是后话了。
男人连“嫁给我”这三个字都没说,沈玖熙却心甘情愿地为了他走进爱情的坟墓,套上婚姻的枷锁。她是随性惯了的女子,“不被束缚”是她的生存底线。只是,碰上钟莳,她倒更愿意从此被折翼,困在他身边。
如果说她是没有脚的小鸟,那钟莳根本就是无迹可寻的风。他让她捉摸不定,却反将她吃得死死的。一如当下,他为她调配独一无二的鸡尾酒,让她的味蕾从今以后只认他一人的味道,不作他想。
似乎有点儿吃亏!
这样想着,沈玖熙不禁伸出手,捏了捏男人胳膊上的软肉。即使斗不过他,撒撒气也是好的。
钟莳被小女人捏得有些吃痛,却也由着她,嘴上还不正经地戏谑道:“老婆,捏坏了可就没得用了哦......”
“报废了最好!看你还怎么去外边沾花惹草!”沈玖熙愤愤地将男人的手甩到一边,自顾自拿起酒杯啜饮起来。
男人眼里闪过一丝异样的精光,却在转瞬间恢复如常。他从吧台后面走出来,将小女人围困在自己的怀抱与吧台之间,隔绝出一方小小天地。
这时,也不知哪里传来蓝调慢摇的曲子,隐约可闻却断断续续,让这个午后变得微醺起来。
合着低缓的调子,钟莳缓缓开口,语气中的强势却分毫未减:“哪里还有什么花儿草儿给我沾染呢!有你就足够了......小没良心的!”
说话间,男人越靠越近,灼热的气息喷洒在沈玖熙的耳侧,有些心悸,有些难耐。
“哼!你的桃花还少呢?哪一次出台不是将台下的一众小妹妹们迷得神魂颠倒,嚷嚷着要给你生猴子来的?你甭想糊弄我,我可是有不少眼线在你身边的!”沈玖熙努力控制住心跳,不让自己在男人面前丢脸。
天知道,她至今无法淡定地与男人亲密接触。“脸红心跳,小鹿乱撞”那是家常便饭。她倒是很想知道,与她亲近,男人是否也会心跳加速?
只是,据观察,并不会。
钟莳听过她的话,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的笑意:“我只想让你一人为我生猴子。”
看吧,遇上这种等级的对手,沈玖熙除了缴械投降还有别的选择么?
“谁爱生谁生去,姑奶奶我忙着呢......唔......”她剩下的话语却被男人霸道地吞入腹中。
室外阳光轻佻得那么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