钉子在这里已经趴了很久了,这是一个废墟区的边缘,远处,倒塌的建筑物象一个庞然大物横卧在草木中,经过长时间的风吹雨淋,散落的杂物都已不见踪影,只剩下硬硬的一团团的东西,钉子知道那些东西的硬度有多么地惊人,即使用最硬的石块敲打,最后碎的也往往是石块本身。那些一团团的东西不知道是怎么形成的,钉子听人说过,说是高温烧成的,钉子无法想像什么样的高温可以把泥土烧成这种状况,他曾经试着想在那里寻找一个形状合适,可以当作武器的,可是没有找到,那些东西凝固后变成一个不可分割的巨大整体,静静地堆积着,卧在那里,象是过去岁月不堪离去的一抹挣扎,无力而徒劳。
钉子继续趴着,在保持身体不动的情况下,微微侧了下头,瞥了眼天色,离天黑还有两个小时,他伸出舌头舔了下干渴的嘴唇,还有一个小时的捕猎时间,如果到时还是没有收获,也必须得回去了。因为回去的路上也需要花费一个小时的时间,天黑后不能待在野外,必须回到藏身点,夜晚的那些恐怖的东西不是他一个人能抗衡的。听说有些强人,可以独自行走在黑夜里的野外,钉子从来都只是当个故事来听,他一向认为自已能活到现在的最大原因,就是够谨慎,而且他想继续按照原有的方式继续存活下去,他已经看过太多人因为侥幸心理而变成凶兽的粪便。
今天的气温又升高了,趴在这里有些热,不过还好这片地区没有吸虫,否则是不能长时间潜伏着的,吸虫会悄无声息地吸在人身上,等人感到不适的时候已经晚了,它会钻在肌肉里吸取血液,不吸饱了是不会出来的,除非是割开皮肉把它挖出来。钉子曾经尝过那种滋味,不过这基本上是无法避免的,因为只有在废墟区才不会有吸虫,那些小东西好象很怕废墟区,总是离的远远的,不敢靠近。可惜那些小东西不能吃,否则到是挺好捉的,只要是远离废墟区的草丛中,总是有不少。可惜不能吃呀,钉子趴的太久了,他刻意地放开自已的思绪,胡乱想着,总是保持警惕会让神经容易疲劳,那样不利于在发现目标时快速做出反应。适当地放松一下,可以长时间保持神经反应速度。那种小东西有毒,毒性不是太大,一般吃的不多的话是不会死人的,但是,即使吃的再少,它也会让人瘫痪一段时间,钉子试过的就是瘫痪的滋味,那时他还小,不懂事,按大人的说法就是还管不住自已的嘴巴。在这个世界上,瘫痪一段时间,就代表着死亡,钉子不想死,所以从那以后他就一直在学着管住自已的嘴巴,而且学的还不错。
他透过石块缝隙,观察了一下前面的洼地,还是没有动静。虽然趴了很久,可钉子心里一点也没有感觉急燥,这种情况太常见了,他曾经有过几天都没有收获的时候,这次才一天,哦不对,还不到一天,还差一会儿。钉子心里暗暗计算着时间,他给自已定了个最后时间,如果到时仍然没有收获,就立刻离开往回赶。
忽然,钉子似乎听到了什么动静,肌肉立刻变的崩紧,缓缓把眼睛凑在前面的石块缝隙处,往前面的洼地处瞄去。洼地约五米方圆,布满了杂草和石头,和别的地方一个样子,没有什么显眼的地方。钉子死死地盯着洼地一个角落,那里的地面有个小小的洞口,非常小,约有一个手指粗细,周围石块与杂草密布,可能是屯鼠打洞时正好打到了一个石块的下方,石块翻动时压住了几棵杂草,于是那个用来透气的小小洞口就暴露了出来,这种暴露的透气洞口,是绝对逃不过钉子的搜索的,这个废墟区他非常熟悉,因为这里是他捕猎的主要场所,他已经熟悉了这里的一草一木,任何一个新的屯鼠洞口都不会逃过他的搜索。
钉子耐心地等待着,屯鼠有着非常灵敏的听力和嗅觉,任何微小的声音都会惊动它,而它的第一反应往往就是立刻钻回洞里,而且这个透气洞口也从此会被废弃。同样,它的嗅觉也很灵敏,屯鼠在地下的洞穴四通八达,并且深深地藏在地下深处,而且它还非常小心,总是不停地在挖掘着新的洞穴,新洞穴由旧洞穴延伸而成,在新洞穴挖好之后,屯鼠会立刻放弃旧的洞穴,再也不去,这样一来,它就非常地难以被捕捉到,经常有人用挖地三尺的方式想捕捉它,但往往最后挖到的都是被它抛弃的旧洞穴。也许是屯鼠总是在地下忙着打洞的原故,它总是需要呼吸新鲜空气,于是就会在打洞工作之余打个通往地面的透气孔,透气孔往往很小,仅限透气使用。但有一点,它会在放弃某个透气孔之前,通过该透气孔到地面上活动一下,松动一下筋骨,围着透气孔遛个弯,然后再返回地下继续工作,而该透气孔也从此被放弃再也不使用,还会在地下把通往该透气孔的通道堵死。有人曾在发现的透气孔旁边设下圈套,可往往都没有收获,设了圈套的透气孔从来没见有屯鼠从那出来活动筋骨,于是有人猜屯鼠除了听力灵敏之外,嗅觉也同样灵敏,透气孔周边有任何的变动,都会被它嗅出来,从而放弃该透气孔。这也是为什么钉子只能在离那片洼地几米之外的地方守候的原因。
这些知识钉子了解的很清楚,之前近八年的捕猎生活让他早就成为了一个合格的猎人,当然,仅限没什么危险性的猎物,毕竟钉子年纪还小,似乎是十四,或者是十五岁,他自已也搞不清楚。
钉子盯着那个小小的洞口,控制着呼吸的频率,将呼吸的幅度控制的细且长,并尽量将呼吸间隔拉长,四周除了风声,没有其它声音,静悄悄地,在钉子的眼中,只有那个小小的洞口,以及,洞口的泥土非常小幅度地的一下一下地被什么东西从里面向上顶起......
随着洞口的泥土一点点被从里面挖开,洞口逐渐变大,最后变的象一个成人的拳头一般大小后就停止下来,一切又变的静悄悄地。钉子的精神高度集中起来,慢慢地将手臂从身侧移动到身下,做好起身发力的准备,静静地等待着。
一个小小的鼻子伸出了洞口,急促地抖动着,屯鼠在侦察周围环境。也许是没有发现什么危险,随之一个小小地脑袋钻出洞口,一对小小的眼睛滴溜溜观察着四周,然后整个身体都窜了出来。屯鼠整个身体呈长条状,身体与头同宽,但长度五倍于头部,混身覆盖着浅浅的黄褐色短毛。它窜出洞口后,开始用嘴巴梳理自已的皮毛,看来在自认环境安全之后,已经放松了下来。
钉子右手握紧原本放在体侧的木棍,左手撑住身下地面,崩紧的肌肉猛地发力,整个身体猛地越过身前的石堆,腾身在空中,握着木棍的右臂猛地一挥,手中的木棍闪过一道虚影,再出现时正好斜斜的插在屯鼠的洞口,入地足有半米,棍身刚刚好把洞口挡的严严实实。刚刚还在梳理毛发,放松身体的屯鼠早在钉子发出声音的瞬间就飞快地向洞口窜去,速度快到根本看不出动作的转换,可惜还是比木棍慢了一步,重重地撞在插住洞口的木棍上,发出“碰”的一声,木棍随之而颤动。屯鼠被撞地有点头晕,身体一个翻滚后重新调整了方向,再向洞口处冲去时,已经晚了,被随之窜过来的钉子死死的掐住脖子,按在地上,在经历一番挣扎之后,便没了动静。
钉子确认屯鼠已经断气之后,看着手中的猎物,嘴角一翘,露出一丝喜意,这只屯鼠个头相当大,足够今后五天的食物,而且屯鼠的整个皮毛没有一丝损毁,正好可以用来做个水袋,自从上次那个水袋坏了之后,他已经很久没有再拥有一个水袋了,这对他外出捕猎的工作造成了很大的影响,看来今天一天的辛苦没有白费。他又看了眼天色,拔出插在洞口的木棍,返身就走,时间已经到了,该返程了,得尽快赶回去。
钉子的藏身点离此地有一个小时的路程,中途要穿过一个藤蔓区,其它地方都是沟沟坎坎、兜兜转转的环境,在天黑前都不必过于担心,藤蔓区有时会有一些小型攻击凶兽,而且都是很少只的,基本没见过有成群的,这对钉子来说不是什么大问题,这条路他走过很多次了,是经过无数次的实验才摸索出来的,虽然有些绕来绕去,多花费些时间,但胜在熟悉和安全。
屯鼠被用一根晒干的藤蔓拧成的绳索系在腰间,钉子双手虚握住木棍,半弓着身体,尽量在行走间不发出声响,穿行在草木之间,行进的速度相当快。此时可以看到,钉子握在手中的木棍其实更应该称其为木枪,因为前端有半尺长度的部分被磨成了锥形,最尖端的位置有些圆秃秃的,并不锋锐,木质的尖端如果太过坚锐,太过容易折断,磨成这种秃秃的样子不易损坏,但刺向目标时也需要耗费数倍的力量,刚才单臂挥射时,木棍可以插入地面半米的距离,可见钉子的臂力相当强。
藤蔓区到了,这里的范围至少覆盖了周边两千米的距离,呈不规则形状,钉子选择的线路是切入藤蔓区约300米深度后,横而向右,环绕藤蔓区中心圆点位置,拉出一个外切弧形,绕着穿越藤蔓区,从对面穿出,这样可以避开藤蔓区的中心1000米范围,因为那里生存着几只对钉子来讲比较危险的凶兽,也正因为这个原因,藤蔓区的外围500米区域相对来讲比较安全,外面的凶兽一般不靠近这里,而中心区的那几只凶兽也各有各的固定地盘,不向藤蔓区外扩张地盘,无形中就形成了一个环形的安全区,这也是钉子经过多次的查证后最终才确认的。当然,所谓的安全区都是相对的,在这个世界上没有真正的安全区,这一点钉子有很清醒的认识,所以他始终保持着足够的警惕,脚下也越来越轻,象一只狸猫,穿行在植物丛中。
藤蔓环环绕绕,互相纠缠着,有的从离地几米的地方拉过,有的盘绕在地面,在这里行走非常费劲,而且容易迷失方向,这对钉子来讲都不是问题,其他地方他不好说,但这条路,一草一木他都已经了如指掌...他停下了脚步,将身子伏低,保持着不动,静静地倾听着周围的动静。是啊,他对这里非常熟悉,所以一根断了的细藤垂在左前方离地面两米外,静静地垂着,这在今天早上他通过时还没有,肯定没有,他不会记错的,断藤的断口处呈现着不规则的撕裂须,这肯定是外力造成的。四周并没有什么动静,除了风吹动植物叶子发出的沙沙声,就是从中心区远远传来的怪异吼声,自已身体所处之地周围10米内没有任务异状,但钉子仍不放心,反而更加细致的观察着,右手紧握着木枪,左手缓缓伸到脚踝的外侧处,从绑在脚踝的绳带中,缓缓的拔出一样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