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松进来后,察觉到周遭的气氛的诡异,尴尬的侧了侧脸,避开了软榻那一处的凌乱与骆尘鸢通红的小脸,看着宫明道,“王爷,事情已经安排的差不多了。城主回到府里也没有什么动静,许是被王爷的威仪震住了。”
宫明淡笑着摇摇头,“不会。他既然能够找上门来,就说明他手里一定有不利于我们的证据,否则按照他那种性格,绝对不会贸然过来挑衅。”
“那属下紧盯住他,趁机将他手里不该有的东西毁掉。”青松正色道,绷紧的面孔彰显着狠厉的颜色。
“如果能够,那最好。不过也不要轻易打草惊蛇了,他背后撑腰的,可是那个人。”宫明微眯起危险的瞳眸,淡淡的目光透着一股莫测的深邃。
“是。”青松点头应道。
“漓园之内的人,要全力盯紧。不能再有任何消息走漏出去。否则让那些负责守园的人提头来见!”依旧是平淡无常的口气,但言辞之间已经带着不容商榷的冷漠。
“是。”
“什么叫漓园里的人都要盯紧啊?”骆尘鸢因为骆伯的事情,心底下有些虚,忍不住想探探虚实。
“严格盘查漓园所有人,甚至不放过一草一木。”青松回道。
骆尘鸢心里唐突一跳,那么说来,像骆伯那般洒扫的小老头儿也会被查了?偷偷瞥了宫明一眼,心里开始打鼓,铁矿山的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了,把和宫瑞一起带骆伯进漓园的事情告诉宫明应该也没事儿吧?毕竟当初在青州府的时候,宫明还是很敬佩骆伯的处世为人能力,费过不少劲让他来替自己打理山庄事务。
这么一想,骆尘鸢心下安然许多,刚想开口,却又听青松再道,“王爷,您平时很少在漓园这边常住,属下认为趁着这个时机,将漓园一些多余的杂役裁剪掉一部分,倘若一些还愿意追随王爷的,就让他们去一些铺子里做杂工,年老的就送回他们各自的老家,养老。这样可以替咱们省下一些不必要的浪费,人少也容易管理。”
骆尘鸢有些吃惊的看着眼前这位一直默默跟在宫明身后的小青年,眸子中无不写满了惊叹和讶然,没想到青松竟然如此聪颖。
“嗯。按你说的去做。养老的那些多给些银钱。至于多余的杂役,按以往的老规矩来就行了。”宫明淡淡的吩咐道。
是,老人多给些赡养费,不至于出了漓园就饿死,年轻人虽然也需要银子,但他们更需要的是一个公平竞争的平台。不能不说,青松厉害,宫大神更厉害。
“是,王爷。”青松恭谨的回过,就转身离开了。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骆尘鸢心里蓦地闪出一个念头来,那就是同样年老的骆伯。
现下告诉宫明她在敏感时期跟宫瑞把骆伯带进漓园,势必给自己和骆伯招来无数的怀疑和麻烦。当然,骆尘鸢是百分之百相信骆伯的,就那么一个被逐出来的老头,跟着自己的老头,没有理由,也没有那个能力去做不该做的事情,况且这里是漓园哎,漓园的守卫森严度不亚于凝国皇宫。
而趁着这次裁剪漓园人手的机会,想法把骆伯送出去,然后再告诉宫明,再将他光明正大的请回来,这样一个来回,添了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但更省下了许多必要的麻烦。总好过给自己添堵的好。
心里这么打算定了,骆尘鸢倒觉得舒坦些,静下心来,开始细心的检查他那些批改过的奏折,时而笔记下来对某些折子的质疑和建议,夹在奏折中,以待宫明再查阅,修订。
如此有条不紊的工作,让骆尘鸢余下的生活显得不是那么平庸而无聊,但宫大神的神力永远都不是盖的,往往一通折子下来,过去,骆尘鸢面前的便笺都没有动过一张。
凝国的政治斗争之复杂,漓家的生意绵延之广,都让骆尘鸢既激动,又感叹封建地主家的血腥和巨大财富。
生意这方面,骆尘鸢天赋并不是太好,查阅出纰漏之处,也较之更少一点,但对于凝国朝廷那点事情,骆尘鸢却多多少少揣着些不为人知的问题。
比如说,朝廷中分左右两派,大多数人那一派是反对宫明的,说他的身份没有太子宫霄那般干净,这种非正宗的血统,是不适合坐上宝座的,但较之是皇后亲生子的宫宵,则获宠无数,是京城中数一数二的王者。而宫明也因为血统的原因,位居其次。支持他的那一派,皆是一些盎然的朝中才俊,他们抱负着的则是宫明的实力和才华。
一方年轻有为,一方位高权重。衡量左右,宫明与宫霄的天平难分伯仲。
抬头轻瞥了一眼在专心批改折子的他,心里不知道为何泛起了股淡淡而惆怅的酸意,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难过什么,总之很惆怅的。
“你在看什么?”轻勾唇角,淡淡笑着问道。
骆尘鸢赶忙转过来自己的目光,恍若无事一般道,“没,没看什么,看折子累了,转转眼珠子,歇歇。”
宫明放下狼毫笔,抬起头来笑着望她,幽幽的目光中,泛着如波光般的满足,“你若累了,就去里面躺一躺吧。”少有的温柔,却发自肺腑。
骆尘鸢还没来得及感动,脑海里就浮现出那晚险些擦出火花来的桃花劫,浑身一个哆嗦,赶忙道,“不了,不了。我睡觉打呼噜,呃,我先回我的院子了,今天早上来的特别急,好多东西也没收拾……”
看着一向聪慧的她,此刻慌乱如未经世事的小姑娘,俊美得无法形容的小脸上,潮红一片,引得宫明食指大动。
但还是忍住了再去吃她一顿的冲动,挥了挥手,算是允许她回去了。
第一天嘛,啥事都不能太过分了。来日方才,才是真理嘛。
骆尘鸢逃也似的从书房里跑出来,一边拍着小胸脯,一边往自己院里跑出去,该死的,刚才怎么又想不该想的东西了,难道被强吻了几次,心里承受能力就下降了么?没出息的啊,亏自己还是二十一世纪新新女性呢。
不过说实话折腾了半天确实又累,又饿,早饭也没吃几口。回到房中,贴心的红儿侍候好她后,便叫来了几份点心,给骆尘鸢填填肚子。
看到红儿,骆尘鸢忍不住想起被她晾在宫明王府的翠儿和沫儿,俩丫头也是很好的人,只可惜现在也不能叫来作伴。罢了,不来更好,一个叽叽喳喳的天天拿宫明的事情,羞得她不行,一个矜持无比,不敢越临池半步,守着宫明那几句破话,毕恭毕敬的,看着也闹心。
吃了几口点心,睡意便准时袭来,趁着宫明还没惦记起折腾她的,骆尘鸢赶紧蹬了鞋子,爬到床上窝着了。
红儿识趣的将丫鬟们带出去,又备了几份果点,到二门处叫了一个小厮来,小声嘱咐着,“给王爷送去,说是洛姬娘娘惦记王爷没吃好,特地留的。再告诉王爷娘娘睡下了,一时半会也去不了书房了。”
小厮知道红儿是骆尘鸢身边的大红人,说一不二的大丫头,忙点头哈腰跑着去了。
红儿回了房里,和丫鬟们自顾拿来女红,各自忙活。
骆尘鸢这一觉睡得倒是不深,不到半个时辰就醒了,低低喊了两声红儿,没有人应声。自己起来穿好衣服,问了个小丫鬟才知道,自己睡的太短,红儿她们趁这会空,也都四散歇着去了。
骆尘鸢皱了皱眉,趁着没人盯着她,赶忙走快几步,出了自己院子,向宫瑞院落奔来,刚一拐角,就撞上了拿着扫帚清扫满地黄叶的骆伯。
骆伯见着她,深皱的眉头,也登时舒展开,看看四周无人,忙过来道,“姑娘,不如跟王爷说了罢,老奴听说要查人了。这么缩着脑袋,老奴越想越觉得不妥。”
“骆伯别着急,我会安排的。我来就是给你说漓园清查下人的事情。”
“好端端的,查什么呢?”骆伯本以为能安静的过段日子,谁知这才几天,又折腾起来了。
“漓园出了奸细,所以王爷才查人的。没事,跟咱们没关系。但是这次我琢磨着让你跟着返乡的老奴们一起出漓园,等你出去之后,我再想法子带你回来,这样王爷也不会多心咱们了。骆伯你看那?”
“行倒是行,但我什么时候走呢?”骆伯想了想,也没什么麻烦的, 也就进进出出而已嘛。
“我呆会儿去安排,反正宫瑞临走时也默许了你在他院子里走动,到时候查到你这边,你拉几个下人替你作证就好了。王爷哪有时间和精力管这么多事情。”
骆伯点点头,“依姑娘的就是。”
“我回头给你送点银子过来,您出去后,先寻个住所,回头我出去找您,将您带回来。”
“行。”骆伯痛快的应下来,昔年跟随骆大当家周游四海,名扬天下时候的威风早已被年老时的颠簸流离,磨去的一干二净,让人看着那张苍老如菊花的老脸,会忍不住的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