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羽将齐钺领进他们的小屋,让他坐在沙发上,想去给他倒杯水喝。
齐钺却紧紧拉着他的衣袖,他到哪里他便跟到哪里,眼里全是依赖和惊惶。
颜羽看着会儿,紧紧抱着他,恨不得把他揉进自己的身体里,这样才能保证他不会经历任何狂风暴雨。心那么痛,那么痛,痛得无法呼吸,于是颜羽小心捧着齐钺的脸吻下去,狠狠吻着,之前压抑的情感全部倾泻出来,手转而扣着他的后脑勺,不肯给他一点后退的空间。
而实际上,齐钺也并不想后退。苦难之后的情意交缠是如此自然和甜美,齐钺忍不住去回应他,回应他的吻,付出自己的感情。
颜羽没有告诉他,自己比他更恐惧更慌乱。他只想到这样的方式来安抚自己躁动的心,让他能够继续给齐钺温暖和宁静。
本能的,不需要太多思考。
之后,颜羽拉着他的手到厨房烧水,一只手做着自己的事,一只手握住齐钺没松开过。
水开始烧了,颜羽拉着齐钺回到客厅,想摸摸他的脸,那边脸肿得很厉害。
“让我看看身上有没有伤?”颜羽小心翼翼哄着。
齐钺只抱着他的胳膊,脸靠在他身上,不肯动一下。
颜羽等了一会儿,要自己动手了。
齐钺小声道:“没有,他们只是饿着我,没打我。”
颜羽稍稍放心,“我给你放水,你洗一下,我给你煮粥好不好?”
齐钺不想动,不想离开颜羽,一刻都不想,一点都不想。
“小钺,不怕了,这里很安全。”颜羽抱他在膝盖上,摸摸他的头,努力消除他心中的恐惧。
齐钺不肯。
颜羽无奈了,笑问:“你是想我帮你洗?”
齐钺没说话,颜羽终于决定抱着他进了浴室。
齐钺的脑袋偏向一边,很是被动。
颜羽轻轻解开他的衣服,小心翼翼的,不带一丝欲望,只是担心,只是心疼,只是……虔诚。
齐钺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这时候配合多了。颜羽将他的衣服放到一边,查看了他全身没有伤口,只是有些地方有淤青而已。
颜羽想,如果殷正要求,他也可以勉强给殷航留半条命。
齐钺抓着他的手,“你伤口流血了,我来吧,你赶紧去处理下。”这么说着,心中的恐惧却没有完全消除。齐钺真恨自己的没用,可他现在要坚强。
“我帮你吧,小伤,没事。”
这回齐钺很坚持。
颜羽摸了摸他的头,“我就在外面,有事喊我。”
齐钺点点头,颜羽便出去了,他简单处理了下伤口,然后把水烧好,煮上粥,再站到浴室的门边听里面哗哗的水声。
颜羽后脑勺挨着墙闭目养神,一闭眼前尘往事便奔涌而来。他又睁开,只有耳朵里听得到齐钺动作的声音才感觉安心。他现在什么也不想想,什么也不想做,他只想待在齐钺身边,他知道自己在安慰齐钺的同时,何尝不是齐钺也同样在安慰着他。
水声停了,齐钺擦完了身子发现浴室里没衣服。他走到门边想叫颜羽帮他拿衣服,刚走过去就看见门边有一块浓重的阴影。于是他意识到,颜羽就在外面,不知道站了多久。
一门之隔,两个人,两颗心。
“你……在吗?”
“在。”颜羽低声回答。
齐钺突然很想说话,很想把他当着颜羽的面无法说出的话在这门后说出来。
“我们好吧,我可以……不管你是不是想着他。”齐钺仰着头,鼻子有点酸。
颜羽没做声,他想只要他出声,心里的苦涩便再藏不住。
齐钺等了一会儿,又道:“我认了,不改了。以后……你别嫌我烦。”手捏紧了毛巾,有些抖。
又等了一会儿,齐钺以为颜羽不会再说话了,于是他转身,转身的刹那似乎听见他低低应了声:“好。”
齐钺伸手捂在双眼上,“我没衣服。”整个背靠在了雾气染湿了的门上。
那一刻,心突然就空了。
颜羽去拿了衣服递给他,等他出来又抱着他坐在沙发上,给他递了一杯水。
齐钺坐在他腿上双手捧着水杯,一口一口,温热的水沿着喉咙流下去,心也渐渐暖和了。
颜羽拿着毛巾给他擦头发,动作轻柔,细长的眼里只有两个齐钺,装不下其他。
想来,齐钺总比他来得坦诚,明明该是他来主动,到头来害怕赶不上齐钺的步伐。
齐钺放下水杯,转头圈着他的脖子,他想这么做,于是这么做了,没考虑姿势,没考虑过程,只是想靠他近些,再近些。他的表达直白而又含蓄,幸运的是颜羽懂他的心思。
“过年到我家吧,你在这边也没亲人。”齐钺突然说。
真的很突然。
颜羽的手顿了顿,不知道该说好还是不好。
齐钺有些失望,突然生出的勇气陡然去了大半。“算了,下回吧,你伤还没好,肯定还有事要忙……”突然又想,这不就是他自己选择的路吗,不是早就知道这个人心里并不是一心一意装着他吗,不是早就告诉自己要慢慢来的吗?
颜羽放下毛巾,“喝点粥,睡一下吧。你家人那边秦夏说你在他家,都安排好了,过两天我送你回去。”
齐钺抬起头,“你……”送他回去是什么意思?
颜羽的指腹轻轻抚摸他的眼睛,“我不想骗你,现在……不是我去你家的好时机。我送你回你的家乡,你过完年我再去接你。”
齐钺的眼中难掩失望,失望中又有深沉的隐忍和苦涩。
颜羽不喜他现在的眼神,他不愿意这个本来天真烂漫的少年因为他的缘故变得忍耐和忧郁。但事实上齐钺已经改变,改变良多。是他打破了他的平静生活,给他造成了诸多困扰,却不能放手,也很难解释。
颜羽吻上他的眼睛,“别这么看我,小钺。我不是敷衍你,我也是认真的。相信我。”他说得很艰难,尽管他知道这样单薄的语言真的很苍白。可他知道,齐钺只是一时的冲动,他只是太害怕了,他其实没准备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