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钺养着伤,自然错过了决赛。孟飞带来消息说余家兄妹当选了,马上就可以给那游戏拍海报了。
齐钺嘴唇勾了勾,把话题转开了去。
秦夏来的时候东张西望,齐钺问他看什么,他赶紧摇头说什么也没看。
齐钺整日在病床上坐着也没接触什么阳光雨露,所以脾气略有点阴晴不定。他想了想,问道:“暑假的时候你是在青羽科技实习的吧?”
秦夏一愣,道:“你不是知道吗?还是你顶替我去了隔岸花开。”
齐钺便高深莫测起来。
秦夏不明所以,但被他看得不自在,便找了个由头跑了。
其实齐钺什么也没想,不过是这几天来表情上的常态罢了。秦夏见识少,居然被吓跑了。齐钺暗觉得好笑,又感觉无语。
过了两天,齐钺回到学校,走路靠拐杖,但他不想再在医院里呆着了。那环境,憋都要憋出毛病的。
齐钺最近喜欢独自行动,哪怕一条腿不好使了也不愿意让人扶着走。按段云长的话来说,叫做身体受创引起的心理问题,阴阳怪气。
齐钺拐着单拐在学校里独来独往,上课,吃饭,回寝室睡觉。
这风景在学校里不算靓丽,但至少奇特。认识齐钺的人路上遇见了打个招呼,间或调笑一番。不认识的便指着他对同伴说:“瞧瞧,瘸了条腿还这么能蹦跶……”
齐钺的脸皮是越来越厚,心理素质越来越好,别人说什么看什么他一概不管,只走自己的路,做自己的事,其他都是浮云。
渐渐的齐钺腿也好了,于是平时上上课做做作业,周末了去云维阳那里帮帮忙学学实物,颜羽那屋子是再也没有去过。
段云长等人有时候看着他,私底下说齐钺像是突然成熟了,不过不爱笑了,不爱说话了。
日子这么过着,平平常常,没什么大起大落,那些原来的纠结和温暖仿佛都离得太远,远去得无踪无影。颜羽这个名字再没从齐钺口中道出过。
而随着颜羽的隐退,更多出现在齐钺生活中得竟是莫子离。
莫子离还是经常来学校找余晴余祈,但与以往不同,他开始也会找齐钺,嘱咐他保护手脚的注意事项等等,偶尔带给他一些吃的或者什么,但并不带他出学校。
齐钺开始觉得别扭,莫子离却笑道:“我和云维阳是朋友,你两次受伤都是我给你看的,照顾你也是应该。”
后来齐钺把这事说给云维阳听,云维阳只笑了下,说了句:“小钺很结人缘,莫子离很少有谈得来的朋友,最近看起来倒是开朗了不少。”
其实云维阳也比过去开朗,但他的开朗却不全是来自齐钺。
齐钺有几次去找云维阳的时候看见莫维明从他办公室出来,他一出来,办公室里就摔了东西。莫维明对他一笑打个招呼,心情很好地离开,齐钺却要在外面等一会儿才敢去敲云维阳办公室的门。
齐钺觉得事情开始变得诡异,但云维阳不想说的事,他是不会逼问的。而且,这些事与他也没什么关系,他倒觉得与云维阳之间更像是普通人家的兄弟了。
就这么到了秋末,天高地阔,黄叶纷飞,学校的梧桐树在风中沙沙摇曳着枝桠,转眼就要入冬了。
齐钺积极准备着期末考试,整日三点一线,充实而平静,只是不能深想。他也有了固定锻炼身体的时间,累到满头大汗筋疲力尽,那是他最快活的时候。因为这时候只要他洗漱完了就能入睡,一觉过去便是第二天。
第二天与第一天自然一模一样。
他却不知,他在平静中沉淀的日子里,颜羽一次又一次将自己置身险境,风里雨里刀枪火海,再以另一种更加极端的方式沉淀自己的心情。
男人与女人不同,女人更需要的是倾诉和回应,男人却更需要独处和自省。
齐钺既然明白了颜羽的心思,更不愿重蹈覆辙,被过去绑架了思想,所以快刀斩乱麻,只做自己。他等了又等等不到颜羽的消息,他没想主动联系过,自然也没人主动告诉他颜羽如何。于是他在落叶满地的季节里想通了——颜羽已决定放手。
而颜羽不能将齐钺置于自己的危险之中,又不能被他影响心神,只吩咐颜四着人好好看着,没有大事就不用回报了。
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颜羽一直没有收到齐钺的消息,这对他来说便是最好的消息。
只是苦了颜二颜三和颜四,干干看着颜羽不要命地疯狂扩张势力,只看到他埋藏得深沉的越来越冰寒的眼,以及越来越疲累的表情。
颜四终于发作,一把踢开桌子,“那小子是不是太快活了点?”
颜二瞟了她一眼:“小四,大哥叫我们看家,你激动个什么,难怪有人说你不男不女。”颜二其实心情也不好,表面上是叫小四不要激动,但末了却又故意拿小四在意的东西刺激她,真是不太厚道。
颜四果然炸毛:“你说谁不男不女?你男人,你倒是找个老婆试试啊?哎呀,男老婆也行的嘛!”
颜二眼光一凛,一言不合,大打出手。
两人对着办公桌过招,等发泄完了整个桌子也报废了。
颜四回了神,苦脸道:“小三肯定要说我们了。”
颜二脸上挂了伤,扯嘴唇都疼,却道:“你惹我的,从你工资扣!”说着直接走人。
颜四在后面骂了句小气鬼,找了句:“装什么正经人!”
然而这边火气再大,也烧不到齐钺的头上就是了。
期末考考完的时候,正是下第一场雪。
齐钺是南方人,很少看见这么白这么大片的雪,来学校这几年每次都很喜欢。但今年,悄悄有了不一样的感悟。
不过一场考试的时间,大地已经积了一层白雪。齐钺踩在地上,听着嘎吱嘎吱的声音,周遭同学的欢声笑语都像是来自遥远的异次元空间。
考试结束了,这边也下雪了,马上就要放寒假了吧。齐钺忽然回头望了望在飞雪飘舞中,默然静立的教学楼和已经被许多然踩得泥泞,看不清他行进轨迹的道路,神思恍惚起来。
齐钺告诉自己,老黄历上的这一年彻底翻过的那个零点,他就彻底死心,彻底认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