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夕之后,日子就过得很快了。齐钺也不用去隔岸花开了,眼见着就要开学,他在屋子里收拾要带到寝室的东西,收拾了一会儿才发现这屋里几乎全是他齐钺的东西,颜羽自己的却少得可怜。
他的书,他的衣服,他某日路过某地买回来的某物,有些事带得走的,有些是带不走的。
颜羽站在门边看,看见齐钺傻愣愣的模样,便道:“要我帮忙吗?”
齐钺摇摇头,喃喃道:“我的东西怎么这么多?”
颜羽转眼看了看客厅里由于齐钺觉得他屋子里东西太少缺乏情调而买回来的花啊草啊毛公仔啊之类的,嘴角翘了翘,道:“主要是把书带上,衣服什么的可以慢慢拿,也不是不回来住了。其他的就搁我这儿吧。”
齐钺点点头,又道:“难怪人都要住房子。”
九月开学,寝室几哥们儿再见面就像是失散了多年的亲人一般,孟疯子尤其夸张,一人喊一声,喊得那叫一个激情荡漾。
齐钺的心尖子颤了颤,问他:“哥们儿,您是头回出来放风的吗?”
孟疯子跟着颤了颤,回一句:“兄弟们不知道哥的苦,哥这个暑假被逼着学英语啊学英语!谁要学洋鬼子的破玩意儿啊!哥的人生理想可是让所有的洋鬼子都学中文啊中文!”
兄弟几个一对眼,哈哈乐开了。
开学了自然要忙着上课做功课了,晚上齐钺拿着隔岸花的工资请寝室几个吃了顿饭,饭桌上孟疯子等人来疯,问起里面有什么好玩的,硬要齐钺给介绍介绍。
齐钺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哥儿几个你一言我一句,说得他脑袋晕晕,跟着就有几分“我都知道,你们都不知道”的得意,于是嘿嘿笑道:“能有什么好玩的,两个男人抱一起亲嘴儿呗。”
孟疯子偏还要作怪,抓了秦夏揽住他肩膀,一脸深情满眼柔情,眨了又眨,微垂下眼睑道:“虾子,你今天真美。”
秦夏其实是个配合度相当高的人,可此刻见了孟疯子的媚眼,一腔为了革命事业牺牲小我形象的热血顿时打了个回转,气一凝,肩一抖,一张嘴刚喝的酒没来得及咽下去,全奉献给了孟疯子。
孟疯子眼疾手快,赶紧推开秦夏道:“呸呸呸,大老爷们儿就是不可靠,没妞儿柔软,也没妞儿温存,这一口酒喷我身上,半点浪漫情调也没了,真是扫兴!”
秦夏被推得坐在椅子上,当下不服道:“你懂什么浪漫情调,你那哪是人眼睛,眨得更牛眼睛一样,别说是我这个大老爷们儿,就是妞儿见了照样也得喷酒!德性!”
齐钺笑得前俯后仰,觉得这两人真是搞怪的高手。
段云长突然眼前一亮,推了推齐钺道:“别说,孟疯子不行,不代表男人做这事都没情调,那什么……那长头发的美人……”
“颜羽!叫颜羽!乖乖,那可是个极品啊……”秦夏推开段云长凑过来。
孟疯子想起这么号人物,赶紧说:“对对,要是是他,叫哥哥我断袖我也愿意啊!喂喂,齐钺,你打听没?他有女朋友男朋友没?他要是没有就给我做女友吧!哥哥我好吃的好喝的供着,给他用牛奶洗澡,用蜂蜜美容,女人玩的那些个玩意儿我都让他尝个遍,只要他肯跟我!”
齐钺跟着一口酒喷出去,笑骂道:“亏你说得出口!你孟疯子是玩断袖的人物?我怕你智商不够玩不明白!”话说完想到那朦胧的夜,星河闪烁间柔软温热的唇,唇上有淡淡的勾人的气息,勾得人的心……
“你脸红什么?喝多了?”段云长拍齐钺。
孟疯子锐眼如炬,“小子想什么呢?啊!不是你想独吞吧!我瞧瞧瞧瞧,瞧瞧你心跳快不快,有没有小鹿乱撞的感觉?”
齐钺本来心里有鬼,让他这么一说更是慌了,脸上跟着一变,惹得秦夏大叫:“叫他来!把美人叫来,叫他看看这个监守自盗的家伙,想要近水楼台先得月了咧!”
段云长反应迅速赶紧去抢了齐钺的手机翻号码。
齐钺急得大叫:“你们瞎说什么!什么监守自盗,会不会用成语啊?喂!喂!手机还我!”
孟疯子道:“赶紧打!虾子,咱俩架住他,可不能让他坏事!”两人一左一右,齐钺真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电话很快接通,颜羽低低说了声:“喂?”似乎还没睡醒。
段云长暗自销魂了一把,又想到打电话的目的,忙道:“颜大哥,我是段云长,是齐钺的室友,我们那个……啊,你别抢!快快,你们几个快抢啊!怎么搞的……”原来是齐钺终于突破重围趁其不备抢回了手机,果断挂断。
颜羽从床上坐起来静静听了会儿,电话那边已经挂断了。
他们在饭馆喝酒。颜羽心想。
哪个饭馆?颜羽一边穿衣服一边思考。
齐钺松了口气,“你们干什么!是不是兄弟?有这么陷害我的吗?谁愿意玩断袖谁断袖去,做什么要拉我下水?”齐钺觉得自己是不是也喝多了,脑子里怎么满满都是那两片嘴唇呢?
“你不断袖你脸红什么?”孟疯子笑道。
“谁脸红!我喝多了不行?”
“酒后才吐真言呢,你再装,接着装……”
“不是,我装什么?我有什么好装的……”
几个人正是喝得半醉不醉的时候,你一句我一句到后来根本也不知道都说的些什么了,更不知道大家争论的焦点是什么了。齐钺最是可怜,一下子遭到三个人的攻击,回得了这一句顾不上那一句,完全陷入被动。
孟疯子飞起一句:“丫的你不喜欢你起开,让给哥哥我!”
齐钺脖子都红了,梗得笔直道:“凭什么!凭什么让给你!”
“你再装!”段云长找到了完美的轮回。
“我装什么!谁装!”
“你不装你到底喜不喜欢他!”秦夏喝了一口酒,人更疯狂。
“不喜欢给我!”孟疯子被秦夏撞了一下,仿若突然觉悟。
“哪有你们这样逼着人喜欢男人的……”
秦夏的眼突然亮了,扑过来抓住齐钺道:“你不喜欢?不喜欢让给哥哥!”
这时齐钺也喝了不少酒了,酒一上脑,有些事情就顾不上了。
“去你的!让什么让!不让!不让……我的……”
“什么你的?怎么就你的了?”孟飞瞪圆了眼。
齐钺脑袋一热,“我的!我亲了就是我的!”话音刚落,自己觉得天上打雷了,直接打到他脆弱的心脏上,轰隆隆一阵巨响,尸骨无存。
“啊!你……”
“他喝多了,我先带他醒醒酒,今晚上就睡我那里了。”后面突然走出一个人拉过傻愣愣的齐钺,顺便对其他三人笑了笑摆手道别。
颜羽一来,齐钺酒就醒得差不多了,他心里不断悔过:胡闹,太胡闹了!怎么能胡闹成这样呢!他偷偷拿眼睛看颜羽,颜羽的面上平静无波,看不出个好赖来。
齐钺忐忑不安地想:生气了吧?真的生气了吧?想想他自从那次公园外出车祸到现在这几个月的时间里与颜羽的相处经过,突然发现颜羽在他面前从未红过一次脸,从未高声说过一次话。
哪怕是……哪怕是……那****将颜羽扑倒……
齐钺于是也突然意识到,其实他对这件事情似乎更加在乎。
“我……我回寝室了!”齐钺突然止步,颤着音说了这么一句,然后转身拔腿就跑,好似背后有老虎在追。
颜羽站在微弱的路灯下,静静看着齐钺一路狂奔逃走,昏黄的光点亮了他的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