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钺?”齐钺的表情困惑又迷茫,带着淡淡的忧伤,把云维扬吓一跳,颜羽也多看了几眼,心想难道齐钺心里有人了?有个男人了?
“小钺,哥跟你说。”云维扬拉过齐钺好好坐下,觉得这个问题必须说清楚了,齐钺还小,二十出头的年纪,还在上大学,人生都没走到一半,以后怎么走,他的想法很关键,他觉得有必要给他正确的人生指导。
“小钺,男人有男人的责任,男人喜欢男人,要说可能真的没什么。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你的家庭,你的父母?甚至是后代延续?现在年轻人很少有想这些的,觉得活在当下很好,追求新潮刺激很好,当然,我年轻的时候也喜欢这些。可是小钺,当下总会过去的,新潮的东西层出不穷,刺激也总会变得微弱,这些东西都不是人一生中的常态,不是长久该追求的东西。至少,在你还没有能力驾驭生活的时候,追求这些是自取灭亡。你懂吗?”
云维扬皱眉,这些道理,年轻人都不愿意听,他怕齐钺正反骨,这些也听不进去。他突然想自己是不是太心急了,这些事情一下子都说出来会不会让齐钺反感?会不会让他反而走向极端?会不会……云维扬觉得多了个弟弟,要烦恼的事情变得多了。
齐钺认真听了,沉默了片刻,道:“哥,我懂的。你说的,我都懂。男人喜欢男人并没什么不对,喜欢上了是没办法的事。但是我不会的。我不会去做明明知道没有结果的事情。我不会为了什么新潮刺激就忘了本来该走的路。我今后要赚钱,要养家,要孝顺父母,要娶媳妇,要让我媳妇给爸妈生个孙子,我想过的就是这样普普通通的生活,大部分男人都这样过的生活。”
齐钺说得不快,每个字都咬得很准,由于说的时候心里很平静,所以说出口的话也很真诚实在。云维扬看着他,渐渐露出了笑脸。这个孩子,年轻,有活力,自制,理智,难得的是心不浮躁。这很好。
颜羽的眸子暗了暗,“如果真的爱上了呢?如果你真的爱上一个男人,怎么办?”
“我不会……”
“假设。小钺,只是一个假设,把它当成一道题,你的答案是什么?”
齐钺看向颜羽,说实话,他不太懂颜羽的意思,也不太懂为什么会有这种假设。他觉得这种事情根本没可能成立,教科书上没有,练习册上也没有,这样的题,什么才是正确答案?他恍惚间似乎看到了隔岸花开里那些男人相互依偎着亲吻的模样,他不懂,他也不想懂,更不想去想。
云维扬不满颜羽又提这话,冷然看了他一眼,道:“好了,时间不早了,小钺去休息吧。”
齐钺恩了一声,起身之后,发现颜羽一直看着他,静静看着,仿佛还在等那个答案,不知怎的突然觉得这个题目重要起来,觉得他应该给颜羽一个答案,不管它是否正确。
“说实话,我不知道。这种事情,只有遇上了才会知道。不过我觉得我这辈子是不可能遇上的。我的性取向很正常。如果,像你说的,假设。虽然我无法想象,但是如果它是道题的话,我想我的答案是:顺其自然。可不可以?”有的事是人力可以掌控的,有的事是人心无法预料的,齐钺一时也想不到别的答案。
颜羽看着他认真的脸庞,笑了,“可以。我很高兴你没有敷衍我。”同样认真,认真着的颜羽在夜晚柔和的灯光下格外有魅力。
齐钺抓了抓脑袋,有些腼腆,“是你的表情太认真了,我想随便说的话你会不高兴吧。”说完去睡觉,一个没注意踩到过长的下摆,身子往前扑去。
“小钺!”两人同时出声,一个拉,一个扶,到底颜羽动作快些,齐钺扑在颜羽怀里。沐浴后的清香钻进颜羽鼻子里,他眼神幽深难测,差点把持不住。他觉得心里有个酒坛子,那坛子破碎了,陈年的老酒香醇无比,可是却又苦涩难咽。
他的小七儿早已不记得他了,不记得他曾经爱上了男人,他可以爱上男人,他与男人度过了一辈子。什么都不记得了,什么都没了,只有他,难道只有他忘了喝那孟婆汤吗?
手上刚要收紧,云维扬已经拉了齐钺过去,道:“先去睡觉。”眼睛盯着颜羽,很严肃。
齐钺感觉到两人似乎不太对,拉起下摆赶紧跑回房,关了门,拍拍胸脯,小声道:“吓死了吓死了,总裁的气场果然不一样……”
“出去聊聊?”云维扬提议。
颜羽一笑,“正有此意。”作为哥哥,云维扬很好,但他不好的是,挡了他颜某人的道。
大城市的夜永远不缺少消磨时光的地方。两人找了个安静的地方,酒摆上,正事儿开谈。
“颜羽,我不管你打的什么注意,你那些心思还是不要放在小钺身上的好。”
“哦?我打的什么主意?”颜羽似笑非笑,手上夹着烟,吸了一口,这东西,喝酒一样,不够消愁。
云维扬也不解释,只冷冷一笑,“彼此心里清楚就可以。他不是你们那圈儿的人。”
颜羽笑了,“我们那圈儿?我是什么圈儿?你以为,我喜欢男人?我是同性恋?”他越发觉得好笑,“云维阳,咱们都是成年人,明着说吧。男人女人怎么回事儿,我都知道。你不用拿那些所谓的道理来教训我,我颜羽做事,从来不管别人如何。齐钺那孩子,我很喜欢。但我也不会故意把他往什么道儿上带。他想爱谁,男人,女人,想娶媳妇想生孩子,只要……”颜羽顿了顿,“他快乐,就可以。”
六个字,道尽几生情谊,心甘情愿,万无悔处。每一世,每一世,他都这样想着去寻找,直到现在,终于找到。
只要是他,就可以。其实,与男女无关。
云维扬怔住了,他不理解颜羽眼眸中那种太过沉重的情感,不但不理解,还觉得……很可怕。他突然觉得,眼前的颜羽与齐钺,就像是影和光,对比如此强烈。
他发现现在说什么都是多余。
颜羽狠狠吸了口烟,烟头戳在烟灰缸里,看了眼满桌的酒,“喝吗?”
云维扬不语,两人拿瓶子直接灌,谁也没再说话。
喝到最后,云维扬腿都有点发软,颜羽却很清醒地起身,从他身边走过。
颜羽在心中嘲笑自己,想醉,却醉不了。想忘,却忘不掉。想戒,却发现,中毒已深。”
云维阳迷迷糊糊记得自己问了句:“你跟齐钺到底是什么关系?”
当时颜羽说了什么云维扬忘记了,他只记得自己说了句:“疯子。”
许多年后,云维扬依然记不得当时颜羽说的话,却依然能记得自己那句:疯子。
颜羽回到自己的小房子,那个给了齐钺钥匙的小房子,躺在齐钺曾睡过的床上,轻声呢喃,“小七儿,小钺,即使不记得,能不能再爱我一次?”
我保证,再不会独自走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