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一个人强硬地想要世界按照他的规则来运行,那么多半他不是要疯就是要妥协的。齐钺的父母很快发现事情和他们预想的差了十万八千里。
颜羽一直在楼下。齐母每次出去买菜倒垃圾什么的都能一眼看到他。四目相对,颜羽有礼地微笑,不说上来,也不说离开。
齐母起先还心烦意乱,后来干脆无视。
这还不是最严重的。更严重的是屋里关着的那位,也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也不知道他怎么熬得住,一个人锁在屋里不吃不喝,齐母很怀疑他是什么时候上的厕所,不会憋不住的吗?
开始齐父大发雷霆去撞门,齐钺凛然不顾,丝毫不为所动。
齐母不知道该说那门结识还是老头子力气变小了,到后来就演变成齐母去温柔地劝解,可还是无用。
再后来,齐父发了脾气说:“你小子要不给老子断了这心思,还不如饿死算了!”遂撒手不管,自吃自的。可晚上辗转难眠,又吩咐齐母在厨房放点吃的。
齐母怎么舍得儿子这样,那是没吩咐也会放的。一天夜里她偷偷到厨房看食物少了没,可她失望了,什么也没少。她叹了口气,转到客厅跟齐钺房间一边的窗户无意中往下看了看,那个姓颜的还站在下面,倚在一棵树上看上面,那双眸子真是亮眼。
齐母如同一盆冷水冲下来,整个身心都冷得发颤。她知道,那个人肯定在看着他儿子,她儿子也肯定在看那个人。他们的世界如同封锁在精美的玻璃罩中,看着很近,但阻隔却如此残酷清晰。
他们的世界,别的人进不去。
齐母转身快步回房扑到自家老头子身上痛哭,她觉得她在失去,她十月怀胎辛辛苦苦养大的儿子在远离,她就要失去他了。
老头子吓了一跳,本来就睡不安稳,这下子更不用睡了,搂着自己老婆拍着后背哄着,“怎么了?怎么了?怎么突然就哭了?”
齐钺坐在窗台上对下面做手势玩,他是饿得没力气了,可他知道,他饿着羽也饿着,他渴着羽也渴着,他不睡觉羽便没法合眼,他们有共同的苦,所以苦也不那么苦了。
突然间,他听到他老娘的哭声,嘤嘤哭着,哭得他心中烦乱却又无可奈何。
他相信,每一只美丽的蝴蝶都经历过残酷的黑暗,每一段真挚的感情都经得起外力的考验。他不后悔走了这条路,也不后悔以这种方式对抗他最亲的父母,这是必须经历的过程,不然他和颜羽就无法正大光明地站在太阳下。这是他心中的仪式,是他为自己设下的最后一道坎。而他的羽一直在纵容他,陪伴他。
只是,让父母伤心痛苦的事实也让这个善良的孩子心中痛苦。
齐母带着齐父到窗边指了指楼下,两人一夜沉默,相偎坐在床上谁也没合眼。
这已经是第二夜。
街坊邻居开始注意到这个漂亮得有些不像真人的男子,开始窃窃私语指指点点。再次出门的齐母憔悴了些,可回到家两人还在苦撑。不,应该说四人。
让一个人爱着你,你所经历的苦难就是他心口的伤痛,你对他的抗拒就是他受刑的刀具,谁撑不住妥协了就会有一个结果。
先撑不住的是齐母。她毕竟心疼儿子,她拍了拍齐父的手,“老头子。”她想说算了吧,可怎么都不甘心说出口。
齐父揉了揉眼睛,“怎么?”
“算了吧。”齐母还是说了。
“什么?”齐父错愕。
“我说算了吧,那姓颜的说的也对,除了他是个男人,我们还有什么不满意的?这三年儿子没回来过,他倒是来了不少次,带了不少东西。话要不是他挑明,我们连个思想准备都没有。看样子我们不答应,那孩子也是要跟人过的。他从小就倔。真是作孽,可现在又有什么办法?就这样吧。”若不这样,这个儿子就会失去了。
而原来,在齐钺看不到的地方,颜羽默默努力着,从不曾放弃他的小钺该拥有的任何一种幸福。
齐父看着妻子疲惫的脸,愣了半晌,咬咬牙道:“当是养丢了!”转身回书房,也学着儿子关起门来。
齐母一叹,下楼冷着脸叫颜羽上来。
齐钺在上面看得清楚,眼中闪过喜悦。
人上来了,齐母又去敲儿子和老子的门,叫他们出来。齐钺乖乖出来了,明显憔悴苍白了。可齐老头子却不出来了。
齐父心中憋屈,潜意识也想像儿子一样闹绝食让人哄了。
齐钺犹豫了一下,突然走过去跪在了门口,“爸,我惹你生气伤心了,我给你跪下,给老子跪天经地义,你不出来不原谅我也是应该,我就跪到你出来。”沉默片刻后,开始回忆,将记忆中的点点滴滴倾诉给他的父母。
齐母大恸,扑过去拉儿子起来,可齐钺就是不起来。
“老头子!你糊涂了不是?儿子都饿了几天了,你这时候闹什么脾气,有什么用!”
齐父在里面写毛笔字,这时手抖着扔了毛笔,忍不住眼睛也湿了。
颜羽已经走过来跪在齐钺旁边,拉着他的手,“我也算半子,早发过誓与小钺一生相伴不离不弃,我知道我们的感情惊世骇俗,可我们谁也没作假。不管今天,明天,以后的每一天,小钺怎样,我便怎样。”
齐母更是哭得没形象了,扯扯这个,拉拉那个,使劲拍着门板,一颗心痛得要死掉一样。
终于又过了大约半刻钟,齐母道:“老头子!你是不是要我也给你跪下求你出来!”说着就要往下倒。
齐钺大叫:“妈!”
门突然被打开了,齐父扯着齐母怒道:“你跟着凑什么热闹!”
齐母捶他,“你看看儿子都成什么样了!”
齐父点她的额:“都是你惯的,无法无天了!”转头看了眼同样跪着的颜羽,略略有些扳回面子的感觉。
沉默半晌,齐父硬邦邦地说:“你既然是半子,跪我也应该。”说完轻哼了声,拉着齐母去客厅。
齐钺大喜,“爸!”说着起身,知道他顽固的老爸这算是同意了。
可是他饿到极限了,又突然起身,眼睛一黑人便往后倒。
齐母往后看时正看到这一幕,吓得脸色苍白,大叫一声小钺,人就冲过来。不过她的动作没颜羽快。颜羽起身扶住齐钺,也不知做了什么手脚,轻声问:“好点没?”
齐钺眨了眨眼,看清了四周。他的面前是一脸惊恐心痛的父母,他的背后是颜羽结实温热的胸膛。他突然搂住父母的脖子哇地一声哭出来,心中有什么满满地要溢出来一样。
这回,算不算圆满?
再后来,齐钺和颜羽回了有孟飞和云维阳的城市。朋友相见自是愉悦,特别是苦尽甘来后的相聚更是甜美。
那场聚会,有孟飞,有方佳,有段云长,有秦夏,还有有云维阳和莫维明。
孟飞拍拍胸膛道:“这地儿,我跺跺脚也要抖三抖了,齐钺,你什么也不用管,什么也不用怕,哥罩着你。”看来,友谊也不曾褪色,经历过风雨之后倒是跟家清澈明净。
莫维明伸脚踢了踢他道:“吹什么牛,他还缺人罩着?”
大家哈哈大笑。笑过后齐钺偷偷拉过孟飞小声道:“孟飞,你小子行啊,方佳对你有意思吧?这眼神飞的~”
孟飞红了脸,一把推开他道:“去去去,你别自己舒坦了就折腾别人。”心慌意乱地往方佳看了眼,美人了然微笑,执杯不语。
几年后,齐父齐母退休,齐钺和颜羽便把二老接到了身边,只是齐父齐母执意单独住,并不和齐钺和颜羽住一起。两人经常去父母处走动,日子长了也过惯了。
少年夫妻老来伴,齐父齐母经常一起去逛逛花园跳跳舞什么的,并不怎么管两儿子。齐钺偶尔也会搂着颜羽脖子道:“亲爱的,我们老了会不会也这样。”
颜羽便会把他扑倒在沙发上道:“你说呢,小钺宝贝。”
于是王子和王子,在名为幸福的花园中牵手依偎着,十年,二十年,多少年后也还是这样,仿佛岁月的河不曾流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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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始写番外。。。亲们有什么想法跟我说啊~~我看组吧组吧能组个番外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