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芝山皱着眉头打量了自家铺子前站着的十多个人,见其中有六七人都是韩家仆人打扮,不用问,他也能猜出是老对手来闹事了。他拂了下袖子,带着满脸的怒意走进铺子。
此时,韩孟正若无其事的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也不知从哪儿弄来一杯茶,独自畅饮着,见蔡芝山进来,他也不放在眼中,装作没看见,仍逍遥自在的抬头仰望着屋顶。
林桦在一旁看着直捏汗,大舅的样子,是不是太不将别人放在眼中了,好歹别人也是铺子的主人啊,大舅的作为,未免也……
蔡芝山进门后,见到一旁站着一位陌生的年轻人,他也没空理会,径直走到韩孟身边,平复了一下心情,拱拱手,强颜欢笑道:“韩掌柜,今日来访,未曾远迎,还请见谅!”
韩孟见他主动招呼,也不能再装作没看见,站起身子,皮笑肉不笑道:“蔡掌柜的,我不是听说你在家休养吗?怎么还抽出时间来铺子?”
我能不来吗?蔡芝山鄙视的看了他一眼,道:“在家也没事可做,我就靠着这几间铺子养家,刚才听说有人来捣乱,你说我能不来吗?韩掌柜,咱们也是多年门对着门做买卖了,你可知道刚才有谁来捣乱,让我知道了一定不会饶了他!”
“妈的,这不是点名的骂我吗?”韩孟心道,随即收敛了笑容,在这金陵城,他还没怕过谁,他心知蔡芝山不是软骨头,不然凭他的能力,早就将这间让别人眼红的铺子占为己有了。
他看了一眼林桦,见他也正注视着自己,并不说话,韩孟心一横,语气大变,冷冷的道:“韩掌柜的,咱们闲话少说,今日我来,只想替我侄子讨回一个公道。”
蔡芝山不知他所指为何事,在他看来,自己没做过亏心事,就不怕别人上门来闹事,见韩孟争锋相对,他也不愿再强作笑脸,道:“我蔡芝山做事,问心无愧,何来欠别人公道之说?”
“好一个问心无愧!”韩孟冷笑着拍着手道:“桦儿,还是你来说,这儿自有大舅为你做主,如果掌柜的想要抵赖,我马上去找你三舅,看他敢将你怎样?”
蔡芝山见韩孟抬出任江南东路转运使的韩昌,嚣张的气焰顿时少了不少,毕竟,他要从外买卖商品,都得经过转运使的门路,如果那儿受挫,他的生意也不用做了。如果真的得罪了韩孟,两人在金陵闹翻了天,就算任金陵知州的弟弟也保不了自己,官高一级压死人,这点对常年经商的蔡芝山来说,还是清楚的。
略微衡量了一下,蔡芝山转身和气的对着林桦道:“这位小兄弟,不知今日上门,可有何事?”
林桦见大舅做了甩手掌柜,将事情落在自己头上,他叫苦不迭,毕竟,初来金陵,他实在是没想好怎样来面对这个财大业大的蔡芝山,不过,想想刚才大舅说的话,有什么事他顶着,就算是天塌下来,林桦也不怕。
于是,他也学着韩孟刚才的样子,大气的说道:“蔡掌柜的,你可知道我是谁?”
蔡掌柜将林桦上下打量一番,发现自己的脑中并没有这样一个人存在,只好道:“恕老身愚昧,猜不出小兄弟是谁?”
林桦知道问了个白痴问题,但一想着家里的数十亩地,横下心来,冷言道:“那苏州林家,你可曾听说过?”
蔡芝山接触过的人不知有多少,加上此时又在猜想韩孟今日会做什么事,一时还真没想出自己何时与苏州林家做了买卖了,他缓缓道:“老身不曾听说苏州林家……”
一听他没听说过,林桦猜到他是想赖掉双方订下的买卖,不由怒道:“你装什么蒜,苏州林家,桑皮纸。”
蔡芝山见眼前这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对着自己发怒,不由得也开始动怒,刚想唇舌相辱,脑中却猛然想起桑皮纸的事来,最近找自己购置大量桑皮纸的,除了苏州的林家,还能有谁?
想及这些,他心中也很纳闷,昨天才遣人给林家送去信件,说自己做不出桑皮纸来,没想到对方这么快就到了金陵,而且还攀上了韩家这棵大树,蔡芝山犹豫了一下,才道:“原来是林副使的家人,素老身失礼?”
林桦丝毫不给他面子,狠言道:“林副使乃叔父,当初找掌柜的购置桑皮纸,就是叔父出的面,你当初可是答应得好好的,为何如今却要食言?”
蔡芝山见他仍是怒气十足,寻了个理由道:“林大郎有所不知,不是老身食言,而是实在找不出组后的桑树皮来,想必你也知道,江南百姓种植桑树,多以养殖蚕为主,他们哪舍得将桑树皮卖与我?”
蔡芝山在知道眼前这人是林天富的儿子后,称呼也由小兄弟转成了“林大郎”。
林桦瞧着大舅仍是一辆邪笑的坐在后面,他虽明白蔡芝山说的是实话,不过出尔反尔的事,他最是见不惯,仍道:“那你当初为何要答应,我数十亩的地,现在因缺少桑皮纸,不能搭建温室,这造成的损失,蔡掌柜的,你能弥补么?”
“这……”蔡芝山一时语塞,在商场上,因为有着知州大人在后面撑腰,许多生意他都是先承接下来,收下订金后,如果自己做不出,到时寻个理由,便可以推却,也不见得有谁来找自己的麻烦。
对待苏州林家也是一样,他当初看着是对方给的价钱高,便一口答应下来,后来却见收购桑树皮比较困难,想到对方又远在苏州,不可能来寻找自己的麻烦,就算是来了,也可以找知州大人解决,因而更没放在心上,修书一封,顺便退还了一部分订金,便想辞了这份生意。
谁知道对方会这样快找上门来,而且找的还是他不能惹也不敢惹的韩家出头,那他还有什么话可以说,愣愣的看着林桦,竟不知从何说起。
“怎么,蔡掌柜的,难道不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吗?”林桦当仁不让,继续追问道。
蔡芝山瞧着林桦一辆怒气,想了一下,转身对着韩孟道:“韩掌柜的,我的苦难你也清楚,你帮我说说?”蔡芝山之所以找韩孟,在他看来,只要说通了韩孟,林桦那也就不存在困难了。
可惜他忘了,韩孟一直和他作对,怎肯错失这样好的机会。
韩孟见他向着自己,冷冷一笑,端起茶杯,悠然的喝了一口茶,才出声道:“蔡掌柜的,这事是你自找的,我能怎样帮你啊?”
蔡芝山情知自己惹了大麻烦,他心知林桦和韩孟必定有着不同寻常的关系,也只有他能帮着自己,缓缓的上前两步,走到韩孟身边,微微的握紧了满是汗珠的拳头,想借此让自己放松一点,但刚想开口说话,门口一个刚过二十出头的青年见他模样,还以为他要动手打人,忙上前吼道:“敢欺负我爹,王二,操家伙,砸他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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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写好一章了,让你们久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