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宅院的时候,林桦先去冲了个凉,缓解了一下身上的疲劳,才步入父亲林天富的书房。对他而言,这是每天所必须的,父亲暂时当了撒手掌柜,林桦自然得每天都来向父亲简单的描述一下温室搭建的进程。
林天富虽是将温室搭建的事交给儿子,这么久也没在去过农庄,可他悬着的心却没敢放下,一有时间,就向儿子询问一些情况。
“桦儿,你来了!”林天富抬头见到林桦,亲切的说道。
林桦走过去坐在书桌旁的一张椅子上,看着父亲用毛笔在一张白纸上写着什么,有些好奇的问道:“爹,你这是在干嘛呢?”
林天富淡淡一笑,道:“现在粮食已经收获完了,要准备上缴赋税的事儿,这可是大事,怠慢不得。”
“哦。”林桦点点头,似懂非懂,种地缴税乃是天经地义的事,林桦也不能插手,他知道宋朝因为商业发达,对农税征收得较之历朝历代都要少,有时遇到灾害,还会赠灾,帮助普通人民度过困难。
见此,林桦也没敢去打搅父亲,而是端坐在那,看着父亲忙碌。
良久,林天富才搁下毛笔,起身将墨迹还未干的纸张拿去放在背后的一张空桌上,才折身回来坐在那。缓慢的开口道:“桦儿,今天我听老程让人传回的信,听说你将农庄上的桃子摘到城里来卖了,可有此事?”
林桦老实一笑,这些事情他也没想过要隐瞒,如实说道:“爹,的确有这样的事。你想想,咱们农庄有一亩地的桃子,如果放在那就等于是浪费。再说,苏州城内很少有卖桃的,我刚好去弥补了一下空缺。”
林天富点点头,赞道:“很好,你能这样想,爹也替你高兴。不过,这些小事你也别花太多的心思在上面,还是好好搭建你的温室。现在是六月,等到九月入秋后,你的温室也要开始预苗种植,只有三个月不到的时间,你能完成吗?”
“放心吧,爹,在九月入秋种植小麦的时候,我肯定能在温室里开始种植蔬菜。”林桦信心十足的说道。几百个人搭建温室,只要不出什么大问题,三个月内建好,是完全可行的。
“嗯,既然我已经将这事交给你去做了,该怎么做,你自己看着办。”
“知道了,爹。”
过了一会儿,林天富从书桌下的抽屉里拿出一个已经拆开的信封,放在桌上,道:“这封信,你先看看。”
“这是什么?”林桦疑惑的问道。
“你先看看就知道了。”林天富端起茶杯,眼神中闪过一丝异样。
林桦从桌上拿起信封,将里面的信纸拿出,厚厚的足有五张,他缓缓的展开,只见第一张纸上的开头就写着“杨君儿的真名叫杨雨珺,乃是杭州地主杨万千家的大小姐,她还有个妹妹,叫做杨雨帘。一个半月前的一个夜晚,不知怎么回事,杨府失火,熊熊大火席卷了杨府,除了杨雨珺有幸逃出来,比她小两岁的妹妹杨雨帘不知所踪外,杨府上下五十六口全部死在了这场大火中……”
林桦看得大骇,一家人全部死在火种,仅有杨君儿一人逃出,他粗略的将信上面的内容看了一遍,已经明白了杨君儿的身世。他惊愕睁着眼,望着林天富,道:“爹,这……”
林天富放下茶杯,额上忽然涌现出一丝丝皱纹,缓缓道:“这是你叔父让人送过来的,他让人暗中在杭州走访了近十天,才得到这份消息。”
林天富不等林桦开口,又接着道:“杨君儿家同我们林家一样,在杭州也有数千亩的地,在杭州威望也很好,只是这场火来得太突然,午夜的时候,全府上下都正在熟睡,根本就没人能逃出,直到第二日天明,才将大火扑灭,许多人都被烧焦了,面目全非。”
说道这,林天富脸上出现了痛苦之色,“杨君儿能够逃出,也算得上是个意外了,只是她那不知所踪的妹妹杨雨帘,可能是凶多吉少了。”
林桦点头表示认可,来到大宋,他已经知道大富豪大地主家的宅院有多宽,如果失火,很少有人能逃出。就算是他们运气好,没被大火烧着,那浓浓的烟雾,也可能当场将人熏晕,最后也难逃噩运。
然而,这些大富豪大地主家对防火都有很好的防患,不可能轻易的着火,就比如他们家,在防火上都做得比较好。那杨府的火灾,该不会是……
林桦想到这,朝父亲问道:“爹,你怎么看这场大火?”
林天富没有回答他,而是又拿出一个信封来,道:“你先把这个看了再说。”
林桦接过一看,里面是杭州司理参军对此案的调查,他们调查的结果是,林府的仆人晚上举着灯笼上茅厕,不小心引燃了茅厕上的稻草,夏天空气本来就干燥,稻草容易着火,加上当晚又有微风吹过,才导致大火越燃越大,最后吞噬了整个杨府。
紧接着,林桦看见最后一张纸上的内容,说的是他叔父怀疑这根本就不是点燃了茅厕,然后再焚烧了整个林府那么简单,应该是有人在故意放火,只是杭州参军怠慢正事,不愿意去深查。加上现在他们认为杨府已经全部死在这场大火中,没有了活口,更没了心思继续查下去,而是草草的结了案,对此不管不问。
林桦看得捏紧了拳头,心中全是气,这样的官府,怎能将别人的性命视如草芥,完全不当作是一回事。他现在也很赞同叔父的观点,看来应该是有人故意纵火,只是与官府有没有勾结,谁也不知道。
从信中,林桦还得知,杨府家的地在暗自结束后就被官府收没,就在前几日,却有两人花前将这近两千亩的农庄买了下来,占为己有。
“会不会就是他们所做?”林桦以前看多了关于这方面的电影,他也不得不去怀疑,他觉得有必要时,遣两个最信赖的人去调查他们的底细,也还好还杨君儿一家一个公道。
林天富坐在一旁,见到儿子的神色,想了一下,才出声道:“桦儿,这事你不必去多想,你叔父在知道后,已经遣人去了,我们在杭州人地不熟,就算是想要帮助杨君儿,也只得依靠你叔父这条路。”
林桦道:“爹,你放心吧,我不会鲁莽行事的。”
“嗯,这就好,这事暂时还是不要告诉杨君儿,可能她从那晚就逃离杭州了,对自家的情况或许也并不怎么知情,还是瞒着她好。”
心事重重的胡乱的吃了点晚饭,林桦就回到了卧室,脑海中一直想着杨君儿的事,他本想去看看她,可想起父亲的叮嘱,只好在卧室内来回踱着步。
三更天时,后院里的虫子忽然都停下了鸣叫,就在这时,一声惊雷伴随着耀眼的闪电从空而降,惊醒了刚要睡下的林桦。
从小对雷声就有极大兴趣的林桦,因为一直想着杨君儿的事,只好披了间薄薄的宽敞外袍,沉思着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的一帘帘雨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