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景白没想到的是,千默原是回瑞芳探病。车缓缓驶进医院,千默心里早就揪成一团,因为景白在身边的缘故,她努力控制着发酵的情绪。车刚停稳,便急切推开门去,边走边回头与景白摇手示意。脚步越来越快,最后几乎小跑进病房,伴着急促的喘息。面前的病床空荡荡的,千默顿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来不及平复心情,赶紧跑向医生办公室。看大家都在忙,也不知道该找谁,怔怔地呆立在门外,一声毫无预料的嚎啕大哭。齐刷刷的目光看过来,有护士认出她,赶紧过来解释道:“你阿公在手术室,先别哭。”
哭得太狠,有些接不上气,千默捂着嘴,用最后的意识找到了手术室。眼前,阿嬤正扶着墙壁,头低垂,一颗泪始终没掉下来,瞬间像又老了十岁。没出声,千默静静走到她面前,借由她倚着。第一次站在手术室外,第一次直面生死,心中反生出一抹正义凌然来,仿佛做好随时与死神搏斗的准备。
匆忙之间,千默将手机落在了车上。景白找到一处停车位,坐在车里等着。万一她急着用呢,医院里可都是生死事,况且她如此焦急,想必这个人对她很重要:这样想着,更加有了留下的理由。
此刻,时间就像老驴拉磨,走起来老不带劲。手术室外的人倍感度日如年,千默是这样,景白也是。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有人出来通知手术结束,病人已送去观察室。原来昨天阿公的血压一直降不下来,待到凌晨突发脑出血,血量较大,夜班医生只能急诊手术。好在神灵庇佑,阿公暂且死里逃生。悬着的心刚放下,阿嬤又毫无征兆地倒下了,眼睁睁地看着清瘦的脸上罩上氧袋,眼睁睁地看着病床推车来了又走。
默然地跟在后头,没人告诉她能做些什么。好想也这么倒下去,什么都不管,醒来世界是怎样就怎样,谁能跟命运叫板呢。但眼前,连倒下的资格都没了,模模糊糊中听到一声“赶紧办入院手续”。
经由导医提醒,方才找到办理窗口。一阵折腾,又匆匆返回住院部。突然一双手拉住了她,景白只能百无聊赖地干等,又不知该去何处找她,正愁着,只见风一样的女子从眼前飘过。
见到景白的一刹那,情绪像决堤的洪水,突然崩溃,顾不上形象、顾不上礼貌,哭到失声。从没感到如此无力过,即使在抑郁最严重的时候,景白将伸出一半的手紧紧握成拳头,守护的念头正在心中悄悄萌芽。
像抓到了救命稻草,千默放任着情绪、发泄着恐惧。景白处理了接下来的琐碎事,也彻底了解了她的遭遇。原来她一人承担着两位老人的将来,原来自己那点情绪真是矫情。
困境面前,总要有人保持清醒。“我帮你联系璃秋,他是脑外科专家,让他跑一趟。”,景白拿起电话。千默这才想起怀北来,见到景白就像缴了械,只顾得上难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