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真是太没劲了,感觉一切跟原来都没什么区别,我还以为上了初中,生活就会变化很大呢。”
凌希瑞的同桌廖娟娟扔掉手中的笔,直起身子,长长的哀叹一声。她也是从小学部直接进入本校初中部,学校里什么都没变,只是多了一些从其他学校考进来的同学。可那又怎样,还不一样都是人,又没谁多出一条胳膊,少掉一条腿,有什么好新奇的。同一个地方呆了五六年,空气都咂摸出味道来了。
“我觉得还好,哪儿都很熟悉,不需要浪费时间去适应新环境。”凌希瑞看法却不一样,初中的课程相比而言,还是难了一点多了一点,有那时间去适应新环境,还不如用来多做两道题。
她们学校属于市重点初级中学,每学期也会向其他小学招收成绩优异的学生,补充生源,提高知名度。其他学校的家长也都很珍惜这次机会,每年暑假都有上千人来参加学校招生自主考试。校方就会从这些学生中按名次从上往下录取。
他们这一届进来了个原来三小的学生,实力强劲,一进来就让凌希瑞稳坐多年的第一宝座轻松易主,
“你真是个怪人。”廖娟娟用看怪物的眼神瞅了她一眼,才这么大点儿,居然就一点也不喜欢接触新鲜事物。
如果,此刻凌希瑞有读心术,知道她心里所想的话。一定会大喊“冤枉”,因为她也喜欢生活中处处充满新奇,时时都有惊喜。可现在不是没办法,只能往好处想罢了。
“你都写这么久作业了,休息会儿吧,听说去艺术学校黎悦涵跟你是好朋友,那她是不是经常接触明星们啊?”廖娟娟跟后桌同学聊了会儿,又觉得没意思。看见奋笔疾书的凌希瑞,猛地想到那个去了艺术学校的女生。
凌希瑞算了算,自己还有好多作业没写完,再说她也不想接这个话题,于是就当没听见。廖娟娟没能得到她想要的反应,又只好寻找其他聊天的目标。
如果储静也在这儿的话,他们俩一定能上知天文,下至地理,无所不谈。可惜,储静没跟她在一个班。凌希瑞暗想。
这节课是自习课,老师们都不在,班主任被紧急召唤过去讨论期中考试的事情,因为走得急,并没有让人代管班级,也或许是他认为初一的学生已经有了足够的自制力。
而事实总是无情的,没有老师在的时候,同学都是激情飞扬,指点江山,肆无忌惮,只是还有几分理智,不敢出教室门罢了。等大家发现班主任脸色铁青站在门口时,为时晚矣。
他们的班主任杨老师甚是年轻,才二十六岁,短短的头发,根根直竖在头上,长得可精神了,戴一副金丝边框眼镜,看着斯文有内涵的样子。脾气好,很少发火。
“谁讲了话,自己站起来。”
杨老师平静的脸上看不出喜怒,但是个人都知道他此刻内心一定是怒意滔天,波涛澎湃。谁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承认自己不守纪律,这不是自找罪受吗?反正全班同学都说了话,法不责众,打死不承认,这是几乎每个学生的心里想法。为什么说是“几乎”呢,因为有几个是真的没讲话啊。
“说话的人我都看到了,主动承认的人,我不予追究,如果不承认,我就不客气了,嗯……。”见没人承认,杨老师眼镜一眯,抛出一枚炸弹,尤其是最后一个“嗯”字,九转回肠,一转二转呈三转,大家的心也跟着一抽二抽接三抽,如用一根丝线悬挂半空,晃晃悠悠。
在他如同X光线的目光下,大家都心虚的都低下头,不敢与之对视,教室里陷入一片让人不安的安静之中。忽然,隔壁传来其他教室的朗朗书声,许多人突然发现,能自在的读书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啊。
终于,有五六个人承受不住这无声的压力,战战兢兢的站了起来,一脸忐忑的等待着老师的处罚。
“还有没有?”老师不满意。
可是等了许久还是没有人自觉的站起来,接受应有的惩罚。
“既然这样。”老师的的声音没有半分起伏,然而大家都能听出其中的暗含波涛,“那就罚抄你们语文第八课八遍,明天早上交。”
抄书!八遍!
大家飞快的想了一下,第八课是什么,好像是魏巍的《我的老师》,字数还不少。抄写八遍,还要明天早上交,时间太紧促了,天啊,太可怕了。杨老师您可是数学老师,没事罚学生抄什么语文课文啊,越界了啊。呀,幸亏没有站起来。
就在坐着的大部分人在心里暗自侥幸的时候,班主任又来了一句:“除了站着的人。”
“噗!”
凌希瑞似乎听到大部分同学,包括自己在内的吐血声。这句话真的是一把杀人不见血的刀,在他们每个人的心上深深的插了一刀。除了站着的人,那不就是他们这些坐着的人吗?为什么会这样?早知道就站起来了。
而站着的几个人,脸色明显的有阴转晴,大大的舒了口气,心底对那些咬死不承认自己说话的同学,油然升起了一股同情,尤其是那些真的没有说话的人。
“老师,太多了。”有胆大的同学抱怨,企图让老师心软,不求放他们一马,好歹少写一点。
“多了?”班主任没有表情的脸上露出一个可以称之为“冷笑”的表情,轻飘飘一句话:“那就十遍吧。明天早上有一个人没交上来,那就全班一起罚吧。”
唰!所有人的目光如利箭般齐刷刷的射向说话的同学,丫的,让你多嘴。
很好,姜还是老的辣。班主任一招祸水东引,成功的把大家的仇恨值拉倒了这个倒霉鬼身上。
不是我的错,我真的没有恶意啊。顶着众人压力的项平森心塞很,苦恨的泪水只能往心里流,我只是想让大家都少抄一点而已,谁知道老师这么不按常理出牌。
于是,一楼的同学惊奇的发现,今天五班的同学怎么这么爱学习了,下课除了偶尔看见几个人去上厕所,全都齐刷刷的在笔走龙蛇。啥?你说还有没被罚的几个人?哎呦,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同在一个屋檐下,怎么可能看着同伴受苦而不伸出援救之手呢。何况,老师还有那句时间限制,那是真可怕啊。
好事者一打听,乐了,原来全班挨罚了,喜大普奔。一个个奔走相告,这一消息,立即以最快的速度传遍了初一年级的二十二个班级,就连初二、初三的学生也有所耳闻,纷纷情绪高昂的围观这一盛况。
夜里,凌望阳被一阵突如其来的尿意憋醒,上厕所的时候经过凌希瑞的房间,看到门缝里还有灯光漏出来。特地跑到客厅里看了一下时间,已是深夜十点四十一了。
“希希,你还没睡啊?”凌望阳惺忪的眼睛,猛然接触到亮光,一时还有点不适应。
一片雪白的灯光下,凌希瑞抬起由于疲惫显得有点麻木的脸,用力用手揉了两下,才活过来似的,叹着气:“才写完六遍呢,还早着呢?”
这学期,形影不离了十几年的姐弟最终还是被“无情“的分开了,凌望阳分在二班,即使中间隔了两个班级,好歹还在同一个楼层。许是长大了的缘故,不再像小时候分房间时,那么难舍难分,抱怨了两句,也没有什么不适应的地方。
五班集体被罚的事,凌望阳下午就知道了,许是从来没有过希希被罚这个概念,所以凌望阳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知道晚上看见希希匆匆扒了两口饭就回了房间,才意识到“集体”的意思就是一个不落,都被罚了。
“老师们怎么都喜欢罚学生抄写东西,多浪费纸笔。”凌望阳抱怨着搬来椅子,从凌希瑞文具盒里拿出一支笔,又找了本跟她一样的本子:“我帮你抄吧。”
“老师都会这一招,想想以前段子淇还被罚了抄写自己的名字一千遍呢。”
段子淇一次考试忘记写名字,被当时的老师罚了抄写名字,写得他自己看见自己名字都快吐了。只恨他爹为什么不姓丁,这样就可以取名叫丁一。哦,对了,可怜的段子淇同学这会儿一定也在水深火热中挣扎,因为他也在五班。不知道此时此刻,已然在灯光下奋斗的他,想到当初的一千遍会有什么感想。
这会儿,凌希瑞也是一肚子怨气,她都没说什么话,也要跟着被罚,这被连累的多冤呢?
老师们一定都是毕业于同一家学校,都是同一个老师教导出来的,不然惩罚的手段怎么就这么的相似。现在电视新闻里都在号召创新,老师的教育方式是不是也要改进一番,哪怕像凌望阳说的去操场跑两圈也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