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几日安若宁都在思考关于自己出宫的问题,要怎样向苏姑姑提起,又要怎样才能让苏姑姑同意帮自己,她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一个无权无势的小宫女,在这个残酷的**里只有被践踏的资格。
日子一日复一日的过去,除了苏姑姑偶尔会来看看她,安若宁住在这里的这些日子再没有了其他人来打扰,可是,每次苏姑姑来也从不给她说什么关于**之事,安若宁清闲之余,依然为自己的心事而烦恼。
就这样,到了六月底,天气一日热过一日,安若宁入宫也有整整一年了。
“冬雪,你说姑姑今天会来吗?”
安若宁放下手中的琴谱,对着刚刚走进来的冬雪微微一笑。
今天,安若宁身着一件碧绿色的轻纱绸衣,衣戴松散,如瀑的青丝被她高高挽起,只有几缕落下微掩柳叶般的细眉,青色的丝带在发丝间轻轻飘动,将她整个人衬托的慵懒里带着别样的娇媚诱惑。
冬雪见了此景,不由愣了一下,口中含含糊糊的应了一句:“苏尚仪应该会来的。”
“嗯!”安若宁吸了一口气,犹豫了一个月,今天也应该有一个结果了,今晚就告诉姑姑吧。
想到此处,安若宁轻拨琴弦,一串串韵味悠长的音符从筝弦传出,跳跃着,表达着主人此时有着不错的心情。
“冬雪,好听吗?”安若宁笑眯眯的向一旁喝茶的冬雪问道,手里的动作更加流畅了。
“嗯,若宁的琴艺越发好了!”冬雪呵呵一笑,“若不是看着你开始学,我甚至怀疑你是不是早就练到已经炉火纯青了!”
“呵,冬雪,我听着你这话,怎么像是讽刺啊!”
“是吗?我怎么不觉得?”冬雪歪起头想了一会儿,依然一副茫然的样子,索性嘴一瘪,“好吧!就算是,那也是在讽刺我!”
“呵呵……跟你弹琴,那就是对牛弹琴!”
“是,我本来就不懂什么音律!”
安若宁停下动作,微笑的瞧着冬雪那有些赖皮的摸样,也懒得再和她争辩什么,看见她放在桌上的食盒,安若宁站起身:“哎呀,看看,我的好冬雪又给我带着怎样的晚餐!”
“反正亏不了你!”
就这样,一直呆在屋子里弹弹琴,闲闲话,好几天了,安若宁几乎都不出门,可是苏姑姑依然没有来,一晃眼就到七月了,安若宁都快要等得不耐烦了,这日晚饭后,安若宁终于决定还是要出去走走,散散这些日子以来的郁闷心情。
前段时间,姑姑来得勤,可安若宁却总有些顾虑而没有向她提起出宫的事;而今想通了,苏姑姑却久久的不来了。
夕阳拖着长长的影子,将安若宁一身碧绿踱上了一层晃眼的金粉,从储秀宫后门出来,安若宁走长长的石板路上,两边朱红的宫墙,把她夹在里面,显得是那么渺小。
这个时间出行的宫人很少,这条路就显得有些冷清,安若宁半垂着眸子,走得有些魂不守舍。
“安姑娘!”
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喊声,熟悉又陌生。
秦昭!安若宁脑袋里忽的闪过一个名字,一丝惊喜从心底浮起,他都好久没来竹舍看自己了!嘴角弯起一个弧度,安若宁转过头,便看见秦昭一身黑衣红边侍卫服站在一根柱子边,而柱子的另一边,还站了一个同样是这身衣着、和他有些相似的青年。
这个人安若宁也认识,他叫秦悔,她还记得,上一次在梅林,自己还误把他当作了秦昭。
此时,秦昭面色带着几分严肃,眉头微皱起,但秦悔却恰恰相反,抱胸懒散的靠在柱子边,面上带着一丝玩味般的笑意看着安若宁,让人感觉就很不舒服。
这样的场景,安若宁抬起眸四处打量了一番,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竟然又走到了钟楼这边,掩下面上的疑惑,安若宁知道,现在是不可能和秦昭打招呼了,向着柱子边的两个人行了一个礼,暗暗的又看了秦昭一眼,安若宁转身便要离开。
“哎,安姑娘!”
原本靠在柱边不言语的秦悔突然开口喊道,安若宁停下脚步,回身看着他,眸子里带着征询。
“好巧啊,我们又见面了!”秦悔提步缓缓走近,“我记得,上次和姑娘见面,似乎在御花园的梅林,和沈太医一起,咦,今天怎么不见沈太医呢?”
说着,秦悔还很纳闷的四处探望。
“大人说笑了!”安若宁笑了笑,微垂眸,“沈太医,他怎么会时时刻刻和我一个小宫女在一起呢!”
“嗯,说的也是!”秦悔瘪瘪嘴,斜睨着安若宁,“你不过是一个小宫女,也不要没事在宫里乱跑,小宫女的手段就那几样,耍多了,也就不管用了!”
话音未落,安若宁愕然的抬起眼睛,盯着站在自己面前、一脸戏谑的秦悔,红唇微张,不由得心中腾起一股怒气;但是,安若宁也知道,现在不是发火的时候,缓了缓气息,压下心中的怒气,安若宁移开眸,咬牙咧嘴一笑:“多谢大人提醒,若宁记下了!不过,若宁也要提醒大人一句,你面前的小宫女,手段可不止那几样!”
说完,安若宁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是么,我可等着看啊!慢走哦,别又走错了地儿,这回可没人带你跑……”
“秦悔!”
安若宁忿忿的离开,身后又传来秦悔尖酸的话语,却一把被秦昭喝住!她真的不知道自己到底得罪这个人,算起来,自己和他也就见过两次,可为什么他对自己的意见这么大,难道他知道自己和秦昭的事,才故意拿出那次自己和沈卓的事来挖苦?
想到此处,安若宁脚步一顿,心中的怒火也消了大半,难道秦昭也是因此这么长时间没来看过自己了?不对,那事秦昭是知道的,事后他也有来看过自己,不可能会因那事和自己怄气啊!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到底怎么回事?
安若宁很是小女儿态的跺了跺脚,这宫里实在太压抑了,太压抑了,她现在真的想要大吼一声来发泄!
忽然,身子一个颤抖,安若宁感觉有人在看着自己,在一个方向……
扬起头,目光扫过钟楼,眼睛霍然睁大,安若宁神情一震。
那里,有一抹晃眼的明黄,在楼上,居高临下!安若宁非常明确的感觉的到,那人,那人,那人目光的焦距点正投射在自己身上,一点误差也没有,心底,非常的明确,他,我见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