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安若宁恹恹欲睡和玉锦然有一搭没一搭聊天的时候,二楼走廊上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吵得她也没了睡欲,二人都有些好奇的偏过头冲着关上的门外的探了探眼,纳闷到底是谁这么吵,房门就这么突然的被推开了。
首先跨进屋子的是一脸严肃的鲁嬷嬷,在她身后走进来一位身穿深绿色宽大袍子、背着一个棕色药箱二十出头的儒雅青年,随着后面曾雅竹、程凌雪也走了进来,现在安若宁就是用指甲盖想也知道苏尚仪给自己请的太医来了。
看见安若宁岿然不动的坐在桌边,鲁嬷嬷脸色很不好,动了动嘴皮,立在一旁,冷声道:“安姑娘,这是苏尚仪给你请来的沈太医!”
经鲁嬷嬷一提醒,安若宁猛的醒悟过来,却发现满屋子里就自己一人还坐着,忙要起身行礼,哪知这个沈太医摆了摆手,道:“安姑娘还是坐着吧,本官看你的脸色不太好!让我来给你把把脉!”
安若宁微微一笑,就要撩开衣袖伸出自己的手腕,却听见鲁嬷嬷在一旁咳了一声,顿时顿住了动作,收回了手,才想起来古代的男女是授受不亲的啊!
沈卓有些好笑的瞄了瞄坐在自己对面的这个少女,熟练地从药箱里拿出脉枕和一根红线,做了个“请”的姿势,鲁嬷嬷一脸冷色的接过红线帮安若宁系好,将她的手腕放在脉枕上,便又站到了旁边。
屋里此时都安静了下来,沈卓微皱着眉头,细细把着脉,眼睛犹如被定下来了般,盯着自己身前的地面;安若宁见众人不说话,也抿着嘴,静静地等待,时不时还偷看那个沈太医一眼,心里感叹道:还真是敬业啊!
“姑娘近日是否食欲不佳?”糯糯的声音突兀的从旁边传来。
安若宁先是一惊,忙半垂首道:“是的!”
“有头昏之症,身体酥软无力?”
“是的!”
“姑娘可是大病初愈?”
……
这个沈太医不断气的接连问了十来个问题才罢休,安若宁也不得不大吃一惊,因为他问的都在点子上,几乎都符合自己身体的“病症”,看着沈太医收起红线和脉枕,在桌上铺了一张纸,写起药方,安若宁坐在他的对面,也不好堂而皇之的观摩,但见他运笔如飞,但纸上却不见潦草之迹,心里对他的佩服更是五体投地。
安若宁在想,如果以这个沈太医在现代的话,年纪轻轻就有这番成就,不知被宣扬成什么样了,不过也是,在皇宫里的太医医术都差的话,那就等着被砍头吧!
过了大约一盏茶的时间,沈卓终于歇笔了,满意的看着自己这一大篇成果,沈卓嘴角微微翘起,这是他第一次给等级这么低的宫中女子看病,不过他自己也正好借这个机会好好看看这次的秀女,反正成天待在太医院也没什么事做,那些医书早已经被自己看透了,还不如有空来饱饱眼福。
沈卓心里怎么想的没人知道,在场的秀女们都觉得眼前这位年轻的沈太医是一位风度翩翩的佳公子,儒雅而有风度,性子好人也好!不用说,就连安若宁也这么认为,她不得不承认即使自己来自现代,也不见得有几个这么优秀的男人。
“姑娘!”沈卓将药方交给鲁嬷嬷,转头微笑着对安若宁道,“姑娘这是水土不服,而且姑娘的身体原本就较弱,本官给你开了些药,记住要定时服用,每顿多少吃一点,莫挑食!”
“是,我记住了!”安若宁垂首答道,没有看沈卓,似是害羞?
沈卓有些失望,不过这个少女看起来温婉可人,就是身体不太好,幸好你遇到我今天心情不错,这方药绝对大补!
单挎起药箱,沈卓准备走了,鲁嬷嬷连忙迎上去,安若宁也象征性的站起身,目送他离去。房门被关上,屋里只剩下曾雅竹、程凌雪、玉锦然和安若宁四人,阳光被隔绝在屋外,屋里顿时昏暗了许多。
度步坐到床边,安若宁无所事事的绞着手帕,心里的刚咽下去的气又浮了上来,见曾雅竹默然坐在桌边,便不愿和曾程二人说话,倒是程凌雪似乎没有眼力劲儿一样,笑嘻嘻的说道:“我就说嘛,我爹都打听过了,这个苏尚仪是储秀宫里最好说话的人,果然呢!”
但见没有人理会自己,程凌雪变得无趣,转身想要去缠曾雅竹,却见曾雅竹一脸深思的模样,便又不敢打扰,回过头又想拉玉锦然说话,但玉锦然似乎看出了她的打算,忙疾步走到安若宁床边,道:“安姐姐,现在好些了吗?”
安若宁虽然没有开口,但也看出玉锦然在躲着程凌雪,但也知道她是小孩子耍脾气,拿自己当挡箭牌,顿时有些不悦道:“好多了!”
“哦,那就好,呃……这个沈太医可真厉害,年纪轻轻就做太医了!”玉锦然似乎找不到话说,讪讪的笑了笑,又抬出那个沈太医。
“是啊,你们不知道,这个沈太医叫沈卓,十八岁就入了宫!”程凌雪不愿被晾到一边,忙抢口道,“他家可是行医世家,他爹爹就是太医院院首!”
“是啊,安妹妹你不知道,”曾雅竹也适时加入,微笑道,“这个沈卓可是长安城里的风liu人物,在宫里他很少出诊,一般都是给上三司的娘娘们瞧的,妹妹可真是好运气!”
“好运气?”安若宁冷笑一声,她觉得这件事还是挑明的好,“曾姐姐,以后若是还想让若宁帮你们去试探谁,还请姐姐明示,不要弄得若宁手忙脚乱,幸好苏尚仪知情识趣,没有责怪,不然我想姐姐要找若宁就得到贱人房去了吧!”
曾雅竹顿时一愣,她听出了安若宁话里的意思,她和苏尚仪都知道自己的目的,而且安若宁也在告诉自己,她对自己起了戒心,但本来就是如此,你一个无权无势小小安若宁又能翻起什么风浪,曾雅竹吸了一口气,挑起嘴角,无辜道:“妹妹这话什么意思啊?姐姐见你体不好,希望你能看病早日康复,才陪你去求苏尚仪的准假的,这怎么又变成我让妹妹试探谁了?”
安若宁暗自嗤笑一声,曾雅竹的意思她懂,不就是说自己把她的“好心当成驴肝肺”了吗?见曾雅竹不愿承认此事,安若宁火气更甚,不过她能忍自己就不能了吗?也罢,算是给自己提个醒,毕竟还要在一起同居三月,还是不要把关系搞的那么僵,便道:“没有就好,妹妹也是有这个担心而已,怕姐姐被人利用了,撺掇姐姐来当这个不讨好的中间人,毕竟人心难测啊!”
“呵呵呵……”曾雅竹掩口笑了起来,听安若宁的口气不愿再追究,她也没心思想要刚进宫就与人不讨好,便笑道:“安妹妹提醒的是,人心难测,姐姐还真得注意了!”
安若宁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平息自己心里的不满,不管曾雅竹的话里是否意有所指,她都不愿再想,只是通过这件事,她算是看透了曾雅竹,这个表面装的婉柔贤淑实则张狂骄傲的女子。
玉锦然还有些迷糊,她听不懂安若宁与曾雅竹的话,但里面不满之意她还是听出来了,只是她不知道“太医来了”到底得罪了谁?安姐姐?可是给她看病的呀!曾姐姐?这有关曾姐姐什么事?难道是安姐姐并不愿请太医来,但曾姐姐却……不,事情的关键不是太医来不来的问题,而是……曾姐姐在利用安姐姐!
玉锦然也瞬间想通了这个问题,不由深看了曾雅竹一眼,有些胆颤,什么时候她会不会也这么悄悄地利用自己呢,不由有些疑惑自己继续跟着她们是利还是弊?
程凌雪则莫不关心的站在一旁,无趣的很,此事她是知道的,也是帮凶,不过她可不担心安若宁是否到贱人房去,只要事不关己,且对自己有利,做了又如何!
“好了,我看我们还是出去吧,不要打扰安妹妹休息了。”曾雅竹此时又拿出她那副邻家姐姐的友好模样,笑道。
“对对对,”程凌雪正好也忙着应和道,拉起还坐在安若宁床边的玉锦然道,“安姐姐要养病,过两天就要开始学规矩了,今天让姐姐好好休息吧!你就不要在这儿凑热闹了!”
玉锦然有些尴尬的站起身,向程凌雪笑了笑,转身对着安若宁道:“安姐姐好生休息吧,午饭我会给你带回来的!”
“嗯!那就多谢玉妹妹了”安若宁点点头,她又一次觉得玉锦然其实真的是个好孩子。
三人轻悄悄的离开屋子,安若宁睁开眼,皱着眉,长出一口气,不由思索起自己的路,她想这三个月应该会太平一段时间吧,不管如何,自己一定要撑下去,因为裴氏还在江州等着自己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