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逸走了进来,远远的看着他们。不是他不上前,而是他怕他一上前去,便会忍不住的想要杀他灭口。
他忘不了皇兄的所作所为,每一件事他都记忆犹新,记得清楚……
因为清楚,所以无法忘怀。自然,想要把他曾经所受的痛苦都一一的还给他……
如今见到他骨瘦如柴的,可怜兮兮的模样,他依旧无动于衷。当初,若不是义父在暗中保护他,他怎么可能在这淮城有一席之地,甚至是活下来呢。
不恨,已经是他的极限,想要可怜同情他,做不到……
至于原谅,对不起他的心眼实在是太小了,做不到……
“皇兄,本王只想知道雪殿的那把火是不是你放的?” 南宫熙对他的忏悔无动于衷,这是兄弟二人二十多年来唯一一次的敞开心扉,开诚布公的谈谈。
距离母妃的离去已经过去了二十年了,南宫离闻言,脸上的神色有着一闪而过的慌乱,雪殿……
那是雪妃的寝宫。
似乎所有的一切都是由雪殿开始的……
南宫逸听到这,也有些紧张的望着那个身穿明黄色睡服的男子,眼中的在意出卖了他那云淡风轻的装扮。
“不是我,后院的那把火才是我放的……”这是实话,虽然雪殿的失火不是因为他,可也因为燊阳殿后院的失火,导致无人听到雪殿的呼喊,造就了雪妃的命运就此结束。
他是间接害死雪妃的人。哪怕他不承认……
当时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先皇反,他带人赶来时,已是大火弥漫,挽救已经来不及了。
“那雪殿的大门是你关上的?守在外面的人也是你撤走的?” 南宫熙一字一句的问着,凤眸犀利的像是要把躺在床上的人给生生的吞了一样。看似疑问,可语气里竟是肯定。
若不是雪殿外面被他撤走了守卫,他的母妃还在。母妃性格温和,从不与人结怨。真不知到底是谁这般的容不得她,他都查了这么久,了解的竟是皮毛。
那晚所有当差的人都被皇兄处理了,知晓那晚事情的人更是少之又少,不得不说皇兄那个时候虽只有十三岁,可处事老道的却同三十岁多岁的人。
把所有的扫尾工作,处理的很及时。等他有心想查时,已经是无从下手了……
南宫离无言以对,沉默的低下了头。见到这般,南宫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冰冷的望着他,沉默以对……
远处的南宫逸听到这,脚步刚刚迈开,就想要冲上去,找他质问时,却被身边的骆冰拉住,给了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南宫逸望着义父眼中的坚定,唯有叹口气的,怒气冲冲的别过眼,眼不见为净……
的确,母妃不是他放火烧死的,却是因着他的缘故,而死于非命。
要说,不恨。那是不可能的。
此时的南宫熙,终于有些明白柳玥为何爱他,却不愿意和他回来是一样的道理。
估计她也与他此时这样,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吧?
毕竟不恨,并不代表原谅……
而他,此时亦是如此。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皇兄,哪怕只是一刻钟,他也不愿意呆在这里……
“对不起,对不起……当时是我不小心放倒了烛台,我和皇妹见到这,早就吓到了,哪里还顾得了其他。匆忙的跑了出来。根本就不知道该去哪里,只是慌乱的跑。等停下脚步时,抬头一看居然都跑到了雪殿这边。此时的雪殿已经起了大火,皇妹见到这,害怕的大哭,我也是怕了……本想上前搭救雪妃的,可这里一个人都没有,方才想起前段时间我派人把这边的守卫给撤了,门给上锁了。你也知晓,雪妃哪怕人在皇宫,可心却在异性王身上…… 若不是想着她的一双儿子,她早已和异性王私奔了。那个时候,我纯粹是不想雪妃有机会逃离,才会每晚派人撤了这边的守卫,大门紧锁的。从没有想过要置她与死地的,七弟你要相信我啊!可当时大门紧锁,我想要去救雪妃,可无奈门锁太高,我根本就够不着…… 然后听到有人过来了,我才拉着早已吓软在地粒儿,匆忙隐蔽,就怕有人怀疑我们……”南宫离回忆着当年的情景,那个时候他也十三岁,还是个孩子。
哪怕再成熟,面对两次大火,两次都是因为他,心中也是怕的。
不怕,那是假的……
“所以,你后来才把粒儿给推下了御花园里的池子,杀人灭口?只因她知晓所有的前因后果?也怕她说出你知晓昨晚的事情?”南宫熙紧握的拳头,又再次的松开。冷冽的问着,一脸冰冷。
原来,他想不明白皇兄为何连他的亲妹妹都要这样的无情推下,原因竟是粒儿知晓的太多……
父皇若不是因着母妃的离去而伤心欲绝时,粒儿早已说出了她所看到的,就不会发生父皇刚走,她便出事的情况了。
所以,皇兄他见粒儿有那样的想法,才会狠心的推她下去,他绝不会允许有人说出那样的事情。
南宫离听到后,再次的沉默。对粒儿的死,他也是后悔莫及的,可那个时候已经由不得他了……
除非他不要皇位,否则就必须心狠手辣,把所有的威胁都给灭了……
毕竟,皇位不是他的,雪妃的死也间接是他造成的。若是这些事暴露出来的话,别说皇位了,就是他能不能活他都不清楚?
他能做到不担心吗?
尤其是南宫熙即位的话,他敢肯定他活不了,昨晚的事情看似只有粒儿清楚,可见到他们慌乱离开的人也应该有……
以七弟的心思,用不了多久的时间,就会查到他的身上。到时候,想要撇清,很难。
尤其是父皇已经驾崩了,也下了遗旨,皇位交给南宫熙。可是,凭什么?他是皇后的嫡长子,皇位理应是他的。
凭什么是那个野种的……
他一直怀疑南宫逸和南宫熙不是先皇的孩子,哪怕雪妃认识骆冰时,已经怀孕了。
哪怕他们是先皇的孩子,可对先皇的决定依旧是不满的。加上母后的离去,越加的让他充满了恨意。
既然粒儿已经不在了,就没有人知道雪殿发生的事情与他有关,而他也可以光明正大的继承皇位……
至于圣旨?他可以毁了,重新拟定一道……
而他也的确做到了,不仅当上了殷朝的皇帝,也把所有知晓那晚事情的人都秘密的处决了。
同时,还把殷朝的权利慢慢的集中在自己的手里。至于南宫熙,对如今的形势却没有任何挣扎的选择请辞离宫去军营,理由是守护好殷朝的江山。
无论他的理由是什么,南宫离自会答应。甚至是很满意他的识趣,从那个时候开始心里都在慢慢的算计他,以便除了这后患。
如今一晃就是二十多年了……
可现在,南宫离是后悔的。若是他当初不强求,是不是就不会有后面的事情发生了呢?一切都是因为他太自私了……
南宫离的沉默,使得南宫熙最后的底线都打破了。眼眸深沉的望着他,皇兄,一切都因皇兄而起?若是当时他不是害怕,而是叫人止住了燊阳宫的火,是不是就不会有后面的事情发生?
若是他来到雪殿,不是逞强的想要自己去救火时,他的母妃就不会出事……
可惜这个世上永远都没有什么如果……
而他也一下子失去了母妃、父皇,又是比他年幼的皇妹,一想到那些人是因他而死,南宫熙就再也不想抱着他……
他蛮横的把他的身子给扔下,不管他会不会忍受不住他的暴力,而出事,已经不是他能够控制的了。
没有立马杀了他,已经是他看在他们是兄弟的情义上……
背过身子,不忍再看。
南宫离吃痛,脸色也瞬间的变化莫测,也越加的苍白无力,干涸的嘴唇,淡淡的说着:“我对不起雪姨,也对不起粒儿,更对不起你们…… 我,已经……拟定了圣旨,把,皇位……还给你。七弟,南宫家的血咒,希,望你会…… 解了……”
一字一句,断断续续的,甚是无力。
血咒?那是?
“血咒是什么?” 南宫熙不解的转身,再次的扶住他,追问。
他只知晓南宫家的男人都活不长久,可因为是什么原因,他却是不知。
南宫逸也压下心中的怒气,急急的走了过来,一脸的迷惑的望着他。
“是…… 是…… 书……” 南宫离想说什么,可实在是无力又不甘什么也不说的,瞪大双眼,死不瞑目的离去。
最终,断断续续的声音也来的很长,最终无声……
皇兄,怕是……
南宫熙俯身,去探了下鼻息,已经没气了。哪怕双眼怒瞪,也没有任何的气息存在了。
皇上驾崩了……
皇兄啊皇兄……南宫熙叹息着,却不知该怎么形容皇兄曾经的所作所为,终究是沉默的望着他。
抬手,南宫熙为他合上他死不瞑目的双眼,低声保证着:“无论血咒是什么,本王都不会让自己和九弟出事,父王没有完成的遗愿,本王定会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