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玥绣的是一个红色的荷包,荷包的花样是一朵简单的水仙,墨绿色的叶子、浅粉色的花瓣,一针一线虽不精致,但也知道是她亲手所做,脸上是从未有过的满足,这是他收到最好的礼物,小心翼翼的放在胸前,不让他人窥见。
南宫熙望着那个荷包,望着九弟小心翼翼的模样。深邃的眼眸,目光点点,令人冰冻三尺,不敢直视。望着两人相对而站,一人淡笑、一人和煦的笑,此时看来竟是如此的和谐、刺眼,倒显得他是多余之人,坏了那一份景致了。
握紧手中的拳头,暗恨柳玥你确定你不是要当众勾引本王的九弟,今日的新郎?可惜柳玥不知他的龌龊想法,否则定会大呼:渣男果然是渣男,连想法都是人渣的想法,令人难以苟同。可惜的是柳玥不知晓,不然定会大吵大闹的讨要个说法来……
周围闹哄哄的,此起彼伏的喝酒声、嬉笑声,传做一团,热闹的气氛与门口对立而站的寂静显得是如此的矛盾,但又相得益彰的和谐。
皇后驾到……
凤辇停住,身边的宫女掀开车帘,沐阳纤纤探头而出:一席暗红色的宫服,雍容高贵的脸上,是她温和的笑意,精致的妆容令人暗叹果然是一国之后,用的自是上乘。纤细的手放在贴身宫女小月的手里,靠着她,缓缓的走了出来,站定……
浅笑盈盈的模样,甚是威严,百官百姓慌忙跪下,嘴里喝着酒、吃着菜,含糊不清的说着:“娘娘千岁、千千岁……”
沐阳纤纤玉手一摆,和蔼的声音,红唇轻启,缓缓道:“平身,今日是九弟大喜之日,本宫前来讨杯喜酒喝,各位也莫须多礼……”
一字一句间,尽显皇后威严。百姓诚惶诚恐,窸窸窣窣的起身,倒是不再大声喧哗了,客气有礼的推让着酒盏,显得有序、规矩的多了。
“九弟感激皇嫂的亲临,皇嫂既然来了,便为小弟主持婚典吧……” 南宫逸走至皇后身边,温和的声音,却之不恭的语气倒是让人不忍拒绝。
“这…… 异性王也在,本宫不好托大,才是!”沐阳纤纤拒绝,连连摆手,威压自在。望着府外缓步而来的男子,脸上的笑意依旧,客气的点头打过招呼。
异性王走至沐阳纤纤身边,躬身行礼,客气疏离的不与皇后及西王深交。
“义父,您看……”南宫逸有些为难的望着那个帮他招呼客人,彬彬有礼、眉目间却有一丝威严、霸气在的男子。此时的他,站定在身边,南宫逸时刻的感觉到义父的高大、慈爱。若不是因为有他的存在,他不会平安的长大,对他自是感激万分的。
“胡闹,有皇后娘娘在,本王岂能坐在上首,好让天下人都嗤笑本王的不敬吗?” 不怒自威的开口,王者之气全开,哪里还有人敢上前打扰丝毫,威严的脸上更是令人不敢抬头直视。
南宫逸左右的为难的望着皇嫂,一脸的哀求之意。心中哀嚎,两位别再推辞了,否则都误了良辰吉时了。
“那皇嫂便恭敬不如从命,托大了。这是本宫和皇上赠与你的新婚礼品,还望你不要嫌弃才是……” 沐阳纤纤不再坚持,脸上依旧是和蔼的笑意,清甜中又带着皇后威严的气势,身后的小月急忙递出礼物,低垂着头,恭敬的不敢轻易的抬起。
南宫逸自是说着感谢的话语,退至一边,待皇后走在前面……
沐阳纤纤走至柳玥身边时,明净的大眼若有似无的停留,片刻,抬步走远。柳玥忽视身边男子炽热的眼神,眼眸深深的望着南宫逸身后的男子,原来那个人便是异性王。一个特别的存在,战功赫赫,先帝的结拜兄长骆冰。
此时的他干净整洁,一席青袍,消瘦的身影,给人一种不问世事,却看穿一切的模样。五官俊朗,眼神深邃迷离,高挑的鼻,薄唇勾起似笑非笑的弧度,大约四十多岁,倒是一个实实在在的美大叔。想来年轻时也定是一个帅男子,夺人眼球,令人心动。
可奇怪的是异性王一生无妻无子,年轻时也没有与任何女子传来半点男女之情来。坦荡的人生铸就了他的孤独一生,令人心生惋惜之意。
柳玥不再多想,亦步亦趋的跟在南宫熙的身后,无人知晓那清丽的眼眸深处想过什么。几人各怀心思的暗自沉思,无人猜测彼此心意……
今日是喝喜酒,自是少不了酒的。好久没有喝了,还真是怀念的很呢,在皇宫和西王府她可是滴酒不沾,就怕她喝醉之后,被人暗算了也不知。今日是喜宴,她少饮一杯,应该也是可以的吧。想来府中定会安稳的令她度过今夜,不会有人刻意的来打扰吧?否则,她定叫那人有去无回。
清丽的眼眸中,明亮的让人想要忽视都不行。至少南宫熙便发现她的好心情了,凤眸闪过疑惑、不解,她是想?喝酒?想想,便摇头否决,柳府三小姐可不是爱酒之人,再说和她也是大半年的相处了,虽不了解透彻,但也从没有见过她喝一次酒,想来此处估计是有她喜爱的菜肴,才这般欣喜若狂吧……
其实她简单的很,一个小小的要求,也会令她心满意足,不是那贪心之人。罢了,呆会看看她喜欢吃什么,记住之后也好让王府的厨子常常做给她吃,暗自的摇头,绝不能让她知晓他此时的心境。
他竟然在在乎她的喜好。
拍掉那些胡乱的想法,不再深究。
王府内也摆了数十桌,桌席倒是和王府外的菜色差不多,只是看起来要精致那么一些。皇后和萧之齐坐在上首,一个是长嫂如母,一个是长兄为父,倒是当得起长辈二字。
南宫逸站定,一席的红衣,俊朗、和煦。抬眼望着远处……此时,唯有静等新娘入场了。
主持婚典的是宫内的一个老太监,为人和蔼、做事稳妥、德高望重,由他来主持逸王的婚事最是合适,片刻,他扯开嗓子大嚷道:吉时已到……
众人都望着殿外的新娘由喜娘背着入内, 新娘全身上下都是鲜红,喜娘每踏一步,便说着一句喜气的话语。一共一百步,预示着新郎新娘百年好合。
喜娘站定,然后放下新娘,让她站在新郎的身边。新娘头戴红色的喜帕,倒是看不到她的美丽来。
喜娘在新郎的身后,说了几句喜气洋洋的话,得了赏,便退至一边。
一拜天地,天地为证,二人直直的跪下、叩首;二拜高堂,因着都不是父辈,萧之齐和沐阳纤纤哪敢受她们的跪拜之礼,见她们要跪,虚扶了一把,二人自是不再坚持、行了个大礼、便作罢;三拜夫妻、相亲相爱,二人相互对拜。礼毕……接着便是送入洞房,新娘子照样由喜娘背着,走出了大厅。
婚典便在热闹中落下帷幕,炮竹声碰碰作响,恭喜逸王娶的佳人,从此比翼双飞。皇后和骆冰打了招呼之后, 便差小月来找柳玥谈话。
柳玥起身,跟在她的身后,间隔一臂的距离。 南宫熙望着她的身影消失,凤眸闪过疑惑,他的王妃什么时候和皇后这般熟悉了。打了个手势,暗中的人自是会安排好一切的去听他想要窃听的消息。
小月低声走至柳玥身边,浅浅的声音,细碎的传来:“娘娘让我转告王妃,十日后,会送你出城,让您做好准备……”
柳玥自是知晓现在人多口杂,她怎么能公然和皇后娘娘见面,引人怀疑呢。听后一怔,十日后?便是皇上迎娶紫将军的小女儿紫涵为妃的日子。
哪怕还未入宫,圣旨已下: 想来紫涵她一入宫便封为妃嫔,她还是绝无仅有,仅此一人有此等殊荣的妃嫔了。可见皇上想要扶持紫易的决心,令人人皆知了。
想着大婚之后,还有十几日便是武林大会,呵。那个时候送自己走,还真不知是明智之举了,还是沐阳纤纤故意为之。心中虽有疑惑,但却不能问出声。
清冷的声音,听不出情绪,缓缓流出:“谢谢娘娘,我先回去了……”
小月自是点头,然后离去。身影消失的太快,以至于没有什么人发现这一细腻的变化。
柳玥随意的走了一圈,抬头的瞬间,竟不小心与北齐太子萧之齐的目光相遇,他散漫的眼神轻飘飘的望着她,似笑非笑,模样纯善的让人憎恨不起来。柳玥有种被人看穿的错觉,那样炽热的目光令她有些无所遁形了。
同样,柳玥也深信,无缘无故对你笑的男人,绝对是你惹不起的男人。既如此,她更不会招惹。
再说这样的人,你永远也不会猜到那笑话背后,隐匿的是什么。
既然明知惹不起,还不能躲么?柳玥慌乱走开,如避洪水猛兽,倒是惹得萧之齐连连发笑,暗自问着: 本宫有这般可怕?随即失笑,不言……
这是北齐和殷朝联姻,作为其他两国的使臣欧阳之炜和夜启自然也会前来道贺,毕竟人在淮城,不来参加逸王的婚宴,是会遭到闲言碎语的。
重礼前来,自是受到最好的礼遇。此时的欧阳之炜在和殷朝的大臣攀亲道故,自是忽略了柳玥的慌乱离开。
东朝王爷夜启,眯眼……看来,相府三小姐和北齐太子还是熟识之人,想来定是要娶相府四小姐的缘故,还是别有原因,还得继续的查看,才是。善良的眸子,令人觉得纯善的想要结交。
柳玥回到座位,还来不及端上一杯好酒,便被身边的人拉至怀里,低沉的声音、邪魅的说着:“本王的王妃什么时候和皇后走的这般的近了?”
“王爷觉得奇怪?呵,臣妾不过是拜托娘娘帮我找一个人,仅此而已。”伸手端过桌上的美酒,一口喝了。清明的眼眸微眯,女性十足,令人心猿意马。
酒甘醇、青涩,比不上高粱酒的纯度,辣度,对她来说,也就将就喝了。这一小杯下肚,脸颊微微的酡红,倒也勾魂摄魄的令同桌的人,目光深沉的锁住她的目光、一动不动。
南宫熙微眯着凤眸,该死的女人,什么时候学会喝酒的,还是如此烈的酒,居然眼都不眨的就这样给干了?想起她先前炽热的目光,心中明朗,她先前哪里是因为菜肴,估计是看到美酒了……
伸手欲拦,那个女人浑不自知的,可因着他动作太过的含蓄,柳玥并没有发现他的阻拦。
再次的一口喝了,脸颊还挂着勉强的笑意。见到这,一向自制力极强的南宫熙再次不受控制的怒了,邪魅的脸上倒是看不出半点的情绪来,可那凤眸深深、令人不敢直视。
动作有些大的起身,柳玥抬眼望着他,轻飘飘的眼神令南宫熙觉得他,这是被人忽视了?丝毫不顾他的怒气,依旧倒酒,一口喝了……他先前的举动大的令周围的人,都把目光望向他们,暗自猜测:西王和西王妃吵架了?
呜呜,他们不会成为西王的出气筒吧?不再搀和的转身,远远的避开,深怕殃及了无辜。继续喝着美酒、吃着佳肴,忽视二人之间的僵持……
南宫熙暗恨眼下女子的不知趣,一把拉过还在继续喝酒的女子,若是再不阻止,那一壶酒,她估计会轻而易举的喝了。然后,不管不顾的扛起她轻盈的身子,便招呼也不打一个的离去……
那飘逸的身影,三里之内的寒气冷冷,都无不说明西王处在暴怒中,谁还会不识趣的想要开口阻拦婚宴还在继续呢。
众人都忍不住的呼出一口凉气,没有西王的存在,他们可以畅饮及畅所欲言了。南宫熙离去的那一幕,动作虽大,但却没有引起多大的争议来,继续今朝有酒今朝醉……
南宫熙一路畅通无阻的出府,招来西王府的马车,驱车回府。一回到马车上,柳玥微皱秀眉,清丽的眸子里雾气蒙蒙,酡红的脸颊无不说明她的确是醉了。
该死的女人,本王发誓决不允许你再这样的喝酒了?
“说,你找什么人?需要求到那个女人身上去,难道你当本王是死人吗?” 南宫熙怒吼出声,一遇到她的事,他的自制力隐忍全部崩溃,不堪一击。
居然,先前在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便这样怒了,还不发一言的把她扛着,便走,想想便匪夷所思的很,这还是那个自恃力极强的南宫熙吗?
想来,年节过后,定会收到不少弹劾他的折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