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炎冷着脸,尽量心平气和劝道:“岑将军,您这大半夜叫太子妃的名字,让人听见了对您,对太子的名誉都有影响,将军还是请自重!”
噶?
这岑将军看来必然是太子妃冯希媛的一个非常忠实的粉丝。这冯希媛可是号称京城第一美女,粉丝不计其数,其中最著名的便有两个人,一个是宁王慕云青恒,也就是四皇子。在太子和燕王受封后,他很快也被封为宁王。可是宁王以冷静自持闻名京师,自然不会三更半夜跑到这里撒野。
另一个就是征伐鬼方名扬天下的少将军岑野寂。这个岑将军莫不是岑野寂?
那岑将军大喝道:“希媛,你出来,你不出来,我就,我就跳水池子里!!”
哇!
这岑将军怎么这么可爱,竟然为了一个女子跳水池子里。说他痴情好呢,还是纯情好呢,还是呆傻好呢?
冰然正想着,只听扑通一声水花四溅,原来是这岑将军真跳了水池子里去了。
赤炎惊呼:“岑将军,岑将军!!哎哟,您有什么想不开的!”
侍卫要去捞岑将军,赤炎心想,哼,你这莽夫,竟敢对太子妃非分之想,让你尝尝被水冰冻的滋味。便拦住侍卫不让救。一边还假惺惺地高声叫道:“岑将军,稍等,我立刻来救你。”
岑将军不会袅水,在水中胡乱扑腾着,眼见水快要淹没了他头顶,冰然慌忙跑过去。只见岑将军非但没有溺水,反而从水中站了起来。
那时,圆月当空,那岑将军衣裳散乱地披在肩上,双腿叉开,背对着众人,巍峨地站立在水中。他手臂高高举起过头顶,手掌缓缓握成了拳头。
哇!自由男神哇!
岑将军依旧保持着手臂高高举起在头顶的巍峨姿势,缓缓地转过身子,面向众人。冰然这才看清楚,他面色尽是凄怆悲壮,满是凄楚哀绝之色。
他一字一字地说道:“不必救了,这水刚没过膝盖,淹不死。我自己上去。”
然后他就果真自己上来了。一则赤炎不会救他,二则他轻功实在是高强,轻轻一跃,便卷着涟涟水花跃上了岸。
和赤炎他们说了一番话,他保证不再大声咆哮,赤炎他们便走了。而他一个人孤零零地走到外面的非禁地区,坐在一颗大石头上,拧湿淋淋的衣服。
冰然没有走,看了他一会儿,生怕他想不开再做傻事。其实作为一个有正义感的女人,最见不得的就是一个痴情男人变成了情痴,白白葬送自己的生命和前途。
看了半晌,冰然觉得岑将军确实无碍了,便转身走人。
突然,只听嗖地一声,一颗石子向自己砸来。冰然轻巧地侧身避过。怒喝:“你这混蛋,为何拿暗器砸我?”
岑将军依旧背对着冰然坐在大石头上拧衣服,过了好半晌,才漫不经心道:“你这女人,偷看别的男人脱衣服,好不害臊!”
冰然气道:“这里哪里有男人脱衣服!你胡说八道什么!”
岑将军这才缓缓转过身来,露出一张古铜肤色的刀刻般硬朗果敢的俊脸。
接着,他刷地把湿淋淋的衣裳从身上扒了下来,拿在手里用力拧了拧,水哗啦啦地落了满地。
他挑着眉看着已经目瞪口呆的秦冰然,扯出一丝无害笑容,道:“我这不是脱了么?你不就在看么?”
冰然被他这么一憋,一口气没上来,咳咳地咳嗽起来。
咳嗽了半天,她走过去,一坐在他旁边,跟他坐在一座大石头上:“我小十七自从来到这个人世,除了北玥连城就没见过比你还脸皮厚的无耻人啊!!有趣有趣!!”
那岑将军从腰间拿出一个酒葫芦来:“我今儿个心情不好,陪我喝一杯。”
冰然还在好奇他在跳水之后,这酒葫芦里的酒还纯不纯,他已经把葫芦塞子掰开,递给冰然。
“我刚看见你,就觉得你跟一般女子不一般。方才我投掷暗器试探与你,发现你反应异常机敏。不是普通的丫鬟吧?”
“我就是那将死没死之人呀!”冰然故作神秘。
北玥连城死后,她作为他的遗孀,差点也被圣上赐死,如果不是太子和燕王一力保她,她发誓从此不嫁,真的会死的。
而且之前作为冒牌公主,也曾经被皇帝赐死过。所以她的命途多舛,传遍了京师。
岑将军思维十分敏捷,稍微一想,便神色一凛:“原来,您就是燕王救下的那十七公主?”
“什么公主呀,从七岁的时候就不是公主了!”冰然接过酒壶,大口喝了一口道:“此酒性辣而味道浓重,是霸上的烧刀子,对不对?”
那岑将军知道冰然借酒转移话题,是不想谈及身世,心道,这女子不以悲惨经历示人,定然是极为好强的性子。
岑将军当下也不再提及十七的身世,大声道:“这正是霸上烧刀子。看来姑娘对大匡十分了解了。大匡王朝,方圆三百万里,广袤而富庶,以远古神兽“狂兽星河”为崇拜图腾。南方是蛮荒之地,布满死亡沼泽,充满未知神秘。西方是广袤草原和沙漠,是远古洪荒的遗留战场,据说有一条被抽去龙骨的战斗龙神镇守。东北,则是雪域民族叶海特一族管辖,二十年前皇上灭了叶海特国,叶海特部分族人以奴隶身份来到京都,成为燕王账下食客,对大匡王朝俯首称臣。南疆,则被北玥一族管辖。大匡王朝军阀割据,与周边西戎等小国连年征战。平静混沌之下,酝酿着难以预测的狂暴危机。这些年,我岑野寂为了大匡基业连年征战,从未想过姻缘之事,若不是突然得知希媛将嫁太子,竟不知道我那样爱慕她……可惜,男儿志在四方,终究是辜负了她……”
冰然听他对大匡版图和舆情侃侃而谈,深为折服。
他叹口气,又指着手中的酒道:“这烧刀子酒,是去年我出使西域,楼兰王所赠。一直舍不得喝,今日便拿来和十七姑娘一同分享。鄙人姓岑,名野寂。我见十七姑娘性子直爽率真,尊敬之情油然而生。不如我们趁着月华正浓,做对结义兄妹可好?”
结义?冰然心中大叹:哇,自己又进入了狗血剧情。古人原来都号这口。结义就结义吧,以后也好有个照应。
这一夜,秦冰然便和那岑野寂将军双双跪倒,对月而拜。
“鄙人岑野寂,愿意和十七结义为异性兄妹。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我,小十七,愿意和岑野寂将军结义为异性兄妹,有福同享,有难绝不拖累兄长。”
听到最后一句,岑野寂微微惊讶,然后很快就感动地热泪盈眶:“妹子,你竟然有这种舍己为人的大无畏想法,真叫兄长佩服。实话告诉妹子。我刚提出和妹子结拜,一则喜爱妹子的性格,二则却是因为自己的私心。妹子据说极受燕王和太子宠信……”
冰然笑道:“大哥,我明白,大哥想让我多照看太子妃,是不是?”她在慕云流面前说得上话,所以只要岑将军提出,她定然努力办到。
岑野寂叹了一口气,摇头叹道:“妹子当真聪明。为兄实在是汗颜至极。汗颜至极啊!”
冰然道:“世上最苦最悲之事莫过于憎相会,爱别离。大哥的事,包在小妹身上。”举起酒壶:“为了回报,大哥就把这葫芦酒送与我了罢!”
岑野寂捧起酒葫芦,双手奉上:“妹子,何止这葫芦酒啊,妹子就算是要我一只手,我也给你的!”
两人又说了好些话,岑野寂给冰然讲了一下当今天下时事,而冰然则讲些前世的童话故事,好玩的段子给他听。两人越聊越投机,直到那边锣鼓喧嚣,大概是太子结束前厅饮宴,来后庭跟太子妃圆房来了。
岑野寂这才神色落寞起来,叹息一声。
“大哥……”
岑野寂摆了摆手,示意她不要管他,看了洞房一眼,这才依依不舍地含恨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