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玥连城低喝：“如果我不放呢？”
冰然冷冷瞧着他：“你连我在乎的人都不愿意放过，何谈在乎我？”
“你在逼本王么？”北玥连城大概是太生气了，连称呼都变了。
冰然惨笑一声：“你爱你的天下去吧，我不奉陪。”
话毕，她推开马车门，马车疾驰的情况下决然跳下马车。
北玥连城双手撑着马车门，看着化为三尾玄狐的她跑远的背影，手指节按得发白。
一只蓝色鸟扑棱着翅膀飞入马车，蓝光闪过，化为一个形容枯槁的中年女人。
眉心一点朱砂，不是别人，正是赤唐国师姑获。
姑获盘腿坐在那儿，一双细长眸子眯开：“王上，王妃说的没错，千年前，从她元神分裂出来的心魔的确被召唤回了这个世间……至于心魔是谁，属下正在查……”
“红线这次进入大明宫，捕获了那个千年老道鹿樵客，他说红线之所以多次小产，完全是心魔作怪。而心魔是鹿樵客召唤出来的，只有他能认得出来谁是红线心魔，所以，今晚我一定要去审问他……”
姑获沉吟道：“心魔之事非同小可，必须秘密捕捉，而且一定要让它形神俱灭，否则心魔修魔，魔气通天便会给大陆带来莫大灾难……”
北玥连城神色郑重冷凝：“姑获姑姑，我知道怎么做。”
……
冰然离开北玥连城后，去了瀚海国质子府。
百里烬脸色都是惊慌，看到冰然，一头扑进她怀里：“师父，烬儿好怕。他们说，赤唐王快要攻打瀚海国了，他把我扣在这里，是想用我祭旗。”
“烬儿，有师父在，没人敢伤害你。”话虽如此，但是冰然心底很心虚。
今天北玥连城已经告诉她，是不可能放走百里烬的。
如果北玥连城不放人，她只能铤而走险。
冰然道：“今夜12点，我会派人来杀光周围的卫队，接你出城，让火麒麟送你回瀚海国……”
“可是师父，你去哪呢，不跟烬儿一起走么？”
冰然咬了咬牙：“你别管了。总之火麒麟会带你走。”
今夜，她派人来劫走百里烬的同时，她自己必须拖住北玥连城。
想到此，冰然奔向大明宫。
高耸入云的台阶下，北玥连城在一众将领的簇拥下负手而立。
十岁的时候，他的记忆充满了恐慌，对这栋楼宇的恐慌。
那时候他是被赤唐送到大匡的质子，满心的屈辱和对自己命运的担忧。
如今，他已经攻进了大明宫，成了改朝换代的主人。
今日他的一切都是过去忍辱负重，步步绸缪换来的。
几度生死，几度春秋，受尽了非人的磨练，才铸就他如今的功成名就。
新朝刚立，百废待兴。
这一个月内，赤唐一直在清算前朝，接手整个京城。
再过几日，便是登基大典，百官册封，以及后宫建制。
今天夜里，北玥连城屏退所有的侍从和将领，独自宿在勤政殿。
冷风呼啸而过，他似乎听到千年来历代慕云家族的帝王在此执笔批阅奏折的声音……似乎听到宫廷诡谲政变下那枉死之人的声声凄厉哀嚎……
帝王梦，英雄冢。一将功成万骨枯……
直到今夜，他才体会的透彻。
忽然，一个苗条的身影扑进来，从他背后抱住他的腰，苍狐的声音在此刻显得无比娇媚和温柔：“连城……我错了……”
北玥连城任她紧紧贴着他，不推开也不回应，淡淡地轻嗤了一声，道：“说说看，错哪了？”
冰然双手揽住他瘦劲有力的腰，脸颊贴在他的后背上，感受着他的气息：“我不该干涉你攻打瀚海国，不该为了百里烬和你吵架……”
北玥连城神情松动了一些，回身回抱住她，将她紧紧搂进自己怀里：“真难得，你会主动跟我道歉。”
“如果我不给你道歉，你会主动找我么？”冰然的确很想知道，他会不会为了她低头。
北玥连城叹口气：“我即便想留你，也不能强迫你是不是？”
“你最残忍了……”冰然嗔道：“既不拒绝我，也不承接我……态度模棱两可，好像我和你在一起都是我一个人的一厢情愿。”
“对不起……”北玥连城抬起她的下巴，凝凝望着她的小脸儿：“你愿意和我在一起，是我的荣幸，如果你不愿意，我即便再想你，也没资格挽留你。”
说这话的时候，北玥连城想到的是红线。
红线善妒，他总不能为了苍狐，而辜负红线。
冰然脸上勉强维持着平静，眼神多了一丝故作的深情款款：“我不勉强你。”
她要的只是今夜他放松警惕，她拖他一时半刻，等百里烬被人救出去，她就彻底没了牵挂。
如此想着，冰然柔柔问：“连城，今夜你能答应我一件事么？”
“什么事？说说看。”
“不管发生什么，你今夜都不许离开我……”
北玥连城轻笑一声：“好，都答应你。”不管他走到哪，都带着她便是。
冰然牵起他的手，放在手心里捂着，低垂下眼帘道：“你能为我解开管狐之法么？”
“为什么解开？”北玥连城脸色有些不好，解开管狐之法，就意味着他放她自由。
这些年他已经知道她宜春阁暗门势力的主人，控制着江湖所有的暗桩，如果失去她，他将失去她这股势力，如果她投奔了他的敌人，那么敌人就会如虎添翼。
他是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去别的阵营。
最重要的是，他对她，哪能没有感情？哪里舍得她离开？
北玥连城用力克制住心底骤然浮起的痛，道：“你已经想好要离开了么？”
“我想和你平等地相处，而不是作为你的管狐狸的身份，整日把你当主人看待。”冰然真想告诉她，她其实就是冰然，可是现在却时机不对。
她忍了又忍，终究没有坦白真相。
北玥连城淡淡地哼了一声：“我可以考虑一下。”
忽然就在这时候，楚歌奔进来：“主公，百里烬的质子府被人攻入了……百里烬被劫持……”
北玥连城脸色一暗：“走，去看看。”
忽然，冰然大声喊道：“连城……”
北玥连城回头，脸上浮起一抹歉意：“我去去就来，今夜一定回来陪你。”
“可是你答应过我，不管走到哪，都不会跟我分开。”冰然眼睛里已经噙满了泪，满脸的委屈。
北玥连城这才似乎想起什么，又走回来拉住她的胳膊：“好，我答应过你，不跟你分开。你跟我一起去。”
冰然却摇摇头：“我身体不舒服，你能在这里陪我么？”
北玥连城眉头皱了皱，片刻，又舒展开：“我抱着你。”他俯下身，似乎要将她拦腰抱起。
冰然却死死抓住他的胳膊，眉头紧紧拧起：“啊……我好难受……”手悄悄伸到裙底，用灵媒之术幻化出一把匕首，将自己大腿割破。
滚滚鲜血顺着大腿流出，染湿了裙子，冰然跌倒在北玥连城怀里，痛苦地皱眉，甚至连呼吸都急促许多：“好痛……连城……”
她实在不得以才用了苦肉计。如果他真能为了她不去质子府，她也愿意为他留在他身边，和红线对峙到底。
北玥连城愣住了，脸色也有些慌乱：“怎么回事？”
冰然摇头：“不知道……小腹很痛……”
北玥连城也算是个成熟的男人，立刻意识到这女人大概是妇科病？
“狐也有妇科病？”
冰然皱眉：“总不能是流产。”他们两个三年未曾亲近，自然不能是流产。
其实只是皮外伤，虽然痛，但是不至于晕厥，但是为了留住他，绊住他，冰然一副快要昏倒的模样。
耳边是一声叹息，北玥连城抱住她，将她送到床上：“既然没大事，让大夫为你诊治。楚歌……”他指了指楚歌：“留在这里照顾苍狐。”
话毕，他便转身欲走。
冰然一把拉住他的手臂：“连城……”她满心的失望和失落：“你真的不管我了么？难道区区一个质子比我还重要？”
北玥连城皱眉，摸了摸她的额头：“别闹。我去去就来。”
话毕，不管她泪眼模糊还是挽留失望的眼神，他决然离开。
冰然呆呆地躺在那儿，心底对他的信任和爱一点一点地冷却下去。其实，她可以撒娇耍赖赖住他，让他不能去质子府。
但是她不想这么掉价。
她在他心底的分量，是那么轻，轻到了尘埃里面去。
知道他不愿意为她多做停留之后，她已经有了主意。
她可以爱他，但是也可以抽身离开。
“苍狐……你没事吧……放心吧，大夫马上就到了……”楚歌并没意识到这个女人和主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隔阂。
他觉得苍狐如此沉寂，大概是埋怨主公不陪她。
刚想说点什么来活跃气氛，忽然，苍狐从床上跳下：“不用叫大夫了，我这不是好了么？”
话毕，她道：“你在这儿等着，我去找北玥连城。”
楚歌刚要拦她，她已经奔出去，片刻便消失了踪迹。
……
冰然先来到质子府，趴在墙头，只见院子里布满了红衣卫队，而北玥连城一身紫色蟒袍，站在院子中央，有人在跟他汇报着什么。
显然百里烬已经被火麒麟给送了出去，即便北玥连城赶过来，都来不及阻止。
知道百里烬已经被人劫走，北玥连城神色微冷，吓坏了那群守卫质子府的红衣侍卫，纷纷跪倒在地，铺了一大片红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