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烬大眼睛眨了眨,挤掉眼角的眼泪,哆嗦着唇道:“师父……我……”
能把一个五岁的孩子吓成这样,那么放火的人该是多么地可怕和恶毒。
“说!”冰然紧紧捏住百里烬的肩膀:“不管那个人是谁,我都会把他揪出来,替你出气。”
百里烬这才哭着道:“是青冥。他拿火烧我,我没死,却烧光了溧阳郡主府。”
冰然整个身躯都颤抖起来:“为什么呢?他怎么会这样对你?”
百里烬呜呜地哭着,趴在冰然怀里:“因为青冥说我和我的白狼妖一样,都是西域大光明教的人,所以要杀我……”
冰然并不了解那个西域大光明教,只知道那个光明教隶属于瀚海国,或许和神奴营一样,也是瀚海国的特务机构。大光明教主行踪不定,神秘而又强大,而大光明教有个宗旨便是接近玄机洞,进入玄机洞,并复活天神白骨,迎接紫薇星君出世。
就算天王老子在打仗,她也不感兴趣,她觉得忍无可忍的是,他们为什么要连累一个五岁的孩子?
就算百里烬出身有问题,在没有证据之前,他们怎能坑害一个五岁孩子。
如果百里烬烧死了,她就算再和青冥熟悉,也要拉着他偿命。
“师父……师父……”百里烬抱住冰然的腰:“青冥不让我告诉师父,可是徒儿还是告诉师父了,怎么办?他们会不会把我们赶出光耀王府?”
冰然摇头:“你已经在这里住了那么久,要赶我们出去早赶出去了。放心,有公子在,青冥不敢再伤害你。”
百里烬撅起小嘴:“可是青冥烧我,他的主人难道不知道么?”
冰然刚才是故意不去想这件事和慕云沧海的关系,没想到徒弟忽然提出来,让她不得不正视慕云沧海。
如果不是慕云沧海授意,青冥怎么敢对付百里烬?
百里烬可是她的徒弟。
只是,她要带着百里烬去和慕云沧海对峙么?
他们刚刚重逢,从以前的剑拔弩张变成了如今的同去同归,和谐相处,她不想变成以前那种互相不信任的样子。
她总觉得,慕云沧海即便要杀百里烬也一定是有他自己的苦衷。
毕竟大光明教是外邦势力,他那么忠于大匡,一定不会坐视大光明教势力蔓延到大匡。
冰然很理解他的做法,哪怕有一点点的怀疑也要杀掉,不会放一个人漏网。
百里烬大火逃生后,便再也没人杀他了,说明公子他一定知道百里烬是清白的了吧。
怎么办呢?只能让徒弟忍着了。
冰然摸了摸徒弟的头:“烬儿,看在师父的面上,这件事就算过去了,好么?”
百里烬哦了一声,五岁的孩子似乎并不懂得记仇。
“好孩子。”冰然搂住百里烬,帮他铺好被褥,哄他入睡,便离开了。
冰然离开后,百里烬从被褥中坐起,眼睛里弥漫起一抹伤心之意。
“本以为师父会为烬儿做主,可是师父你心底只有你的师父……为了你的师父,你总有一天会放弃徒弟……”
……
冰然回到麒麟轩,在书房看了一会儿书,十六公主慕云紫媛走了进来,站在冰然旁边,并不作声。
冰然也不理她,继续看书,过了一会儿,忽然传来抽抽搭搭的哭声。
“哭什么?”冰然继续翻书页,淡淡地问。
慕云紫媛喝道:“我就要被嫁到藩王那儿了,我一个堂堂十六公主,是先皇最宠爱的女儿,怎能嫁给藩王,远离繁华京城?我,我委屈……”
“你要嫁的是北玥连城,你不是喜欢他的么?而且你一去就是正妃,不像沈玲儿,要做为陪嫁,身份比你低了好几层。”
说到这里,慕云紫媛哭得更凶了:“就是因为要带表姐,我才不愿去的啊?谁不知道北玥连城和表姐的婚约,他喜欢的是表姐而不是我,我如果去了,绝对会被表姐给压的无处容身的……她,她这人心底狠毒,不会像你那么宽容,别人骂你你不还手,别人打你你才还手……”
冰然笑笑:“你已经这样的地位和身份,再待在京城的话,随时有可能被六哥连累而死,不如去南疆谋生去。”
“可是我会生存下去么?谁不知道赤唐随时都会反?如果赤唐反了拿我这个朝廷的和亲公主祭旗怎么办?”说到这里,慕云紫媛满脸辛酸,用手绢捂着嘴哭着奔出了门。
“傻丫头……”慕云紫媛跑出门的刹那,冰然把她叫住:“我这次作为送亲特使,带着神奴营几千子弟兵一并去南疆护送你,若觉得他们对你不好,我就把你抢回来,所以,别哭了,回去好好休息,三日后我们就出发。”
听到冰然特别有担当的话,慕云紫媛更是抽搭起来,真后悔以前老是给冰然使绊子,如今能保护她的竟然是这个十七妹妹。
慕云紫媛抽搭着回她的住处去了。
沈玲儿和慕云紫媛如今住在一处,沈玲儿见慕云紫媛从冰然那里回来,神色格外难看:“我一个将军府名门贵女被贬为媵侍陪嫁已经活下去了,你不过嫁到南疆,还是嫁给从小认识的藩王世子,你寻死觅活做什么?”
慕云紫媛冷笑:“就是因为和你一同嫁过去,我才要哭!”
话毕想到出嫁前要和沈玲儿睡一个屋,慕云紫媛看都不要再看沈玲儿一下,转身出去了。
沈玲儿冷笑:“总是这样不长进,以后你吃亏我可不会救你。”
忽然外面响起慕云紫媛的呻吟声:“哎哟……”似乎跌了一跤。
沈玲儿继续冷笑,装作没听见,恶毒地想她跌死了才好呢。
免得她真当了连城的世子妃,跟她作对。
外面,慕云紫媛沉默了好半天,忽然声音尖利嘶哑起来,大喊:“沈玲儿……表姐……求你出来……救我……”
她喊她做什么?沈玲儿依旧不为所动。不得不说,沈玲儿的心真是够狠和冷硬的。十六公主不管怎么样也是她亲表妹,声音都尖利成这样了,肯定跌的很严重,她却不管不问。
过了一会儿,慕云紫媛没声音了,仔细听来,似乎在低声地抽泣、呻吟。
沈玲儿觉得她没死,便熄灭灯,回床上睡觉。
慕云紫媛在窗外哭的可怜,沈玲儿只当没听到,很快就睡着了。
第二天一大早,沈玲儿还没睁开眼,忽然脸颊便挨了狠狠一个巴掌。
她睁开眼,竟然看到了秦冰然。
“你为什么打我?”沈玲儿顿时红了眼:“虽然我今不如昔,但是我很快就会和连城相聚了。如果连城将来得势,我一定会杀了你,秦冰然!”
秦冰然眸子烧红,手颤抖着指着外面:“昨夜紫媛发生了什么,你知道么?”
沈玲儿怒喝:“我管我自己就够了,哪有功夫管她?”
冰然隐忍了一下,眸子越发悲怆:“紫媛昨夜被歹人袭击,就在你窗外的树下,被人糟蹋了……”
沈玲儿懵了:“你说什么?”
秦冰然义愤填膺,手指着窗外:“紫媛说,昨夜她拼命地喊你,求你去外面看看,你却不去。后来她被那蒙面的男人欺辱侵犯,哭了一宿,而你却躲在被褥里睡觉!”
昨夜百里烬的几个丫鬟亲眼看到一个蒙面的男人将慕云紫媛拖到树下,耸动腰盘冲击少女半昏迷的身体。
而看到有人来,男人立刻就跑了,可是紫媛已经被糟蹋。
即将和亲的公主突遭侮辱,已经不是完璧,这件事要传出去,恐怕赤唐和亲的事情要出乱子。
宫里知道这件事,和慕云沧海的意见一样,隐忍不发。
他们都怀疑,是不是赤唐故意派人这样做,可作为他们将来谋反的由头。
冰然恨铁不成钢地睇了沈玲儿一眼:“沈玲儿,我没有你这样的朋友!从此,我跟你一刀两断。”
沈玲儿冷笑,秦冰然你可真天真,你把我当做朋友,可是我嘴上说把你当朋友,可是心底从没把你当做朋友,断了好。
外面丫鬟忽然哭喊道:“秦姑娘,您快来啊,十六公主她,她要自杀……”
冰然跑到慕云紫媛房里,慕云紫媛正拿发簪扎自己的脖子,被几个侍女拦下。
冰然一把夺过簪子,扔出窗外:“你敢死,我找一帮男人再弄你几遍,不信你可以试试。”
十六公主被宠惯了,哪里知道天高地厚,所以不出此狠招,就镇不住十六公主。
“哇。”慕云紫媛又怕又恼,哭得梨花带雨:“十七,你怎么变得那么狠心。”
哭着哭着,倒也不敢想寻死的事情了。
三日后,冰然率领三千神奴营子弟兵,携带二十余辆送亲马车,奔赴南疆。
是夜,在临近南疆赤唐王府管辖地界的昌平镇外的松林里,浩浩荡荡的车队停了下来,身披银甲的神奴营子弟兵将整个公主銮驾围住,可见保护措施严格。
只是忽然公主马车爆发出一声大吼:“不好,紫媛公主不见了……”
很快和亲公主失踪的消息传遍了整个车队。
一个白衣的男子负手从队尾朝队首而去,速度快的惊人,不一会儿,便到了慕云紫媛马车跟前,近了,近了,才看清楚,是个身量纤长,相貌清秀的少年,他眉目如画,气质飘逸,身上却背负个剑光闪闪的金弓,很是惹眼!不过,这倒让人忽略了他太过柔美的相貌,他此时嘴角微微上扬,神态洒脱疏狂,倒也是个人尖儿里顶漂亮的人物。
“怎么回事?”身穿白衣男装的秦冰然掀开马车帘子,睇向里面的沈玲儿,神色格外冷冽:“又是你惹了慕云紫媛了吧?她去哪里了?”
沈玲儿一身红妆,爱答不理的模样:“我怎么知道她去哪?我只是嘲讽了她几句,说她并非完璧,没脸见连城,她便气呼呼地跑掉了……”
真是不让人省心的姐妹俩。
冰然咬住唇:“若她出事,我拉你为她陪葬。”放下马车帘,对外面吼道:“大哥……出来!”
沙沙的风中,似乎夹着一人轻微的咳嗽。只见浓墨的树影间款款走出一个人来,月光如银,参差错落,那人的脸一半隐在树影间,一半曝露在月光下,一半朦胧,一半清楚,唯有一双眼眸如一泊淡淡的水湄子,漂亮极了,明亮极了。
“别喊了,我在呢——”孤行云拿手轻捂着嘴,轻咳了几声,那只手在月光中修长干净,仿佛将月光都收进了手掌中,化成了无穷的力量:“不可能是她自己跑掉的,分明被人劫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