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上海）崔立
男人早上出门转了圈，带回盒精装月饼。男人跟女人小声嘀咕了个数，女人听着，满是无奈地点着头。
快到中秋了，大街小巷走的人仿佛都在忙跑着送月饼。
今年男人也要送，不送咋办。
男人以前一直待业在家，要不是居委刘主任帮忙，男人就找不到工作。虽说也是个临时工，但总算每月也有千儿八百的钱拿。
中秋到了，总得给刘主任家送些啥吧。
5岁的儿子眼尖，一下就看见放在桌上的那盒月饼，儿子顽皮，还拿了支铅笔在盒底的硬皮纸上划拉了几下。歪歪扭扭地写着几个字。写完，儿子就要拆开，多亏男人走过看见。男人以为儿子已经拆开了，狠狠甩了儿子两巴掌。儿子就哭。男人眼也红。哪有啥闲钱再去买啊。女人闻声走来，眼一下也红了。
家里穷。从没给儿子吃过啥好东西。这么好的月饼，儿子可尝都没尝过。
女人只好劝慰着儿子，宝宝乖啊，这不是啥好吃的东西，吃了要拉肚子的。
儿子懵懂着点头，又看了眼那盒包装精美的月饼，眼中似乎还带了丝希冀。
女人忙转过脸去。女人的眼又红了。
下午，男人去了趟刘主任家。回来时，男人似乎显得心情有些低沉。女人问，咋了？男人把头低下来，说，我去时，撞见几个人，都大包小包的拎了好些东西。就我那么寒碜，才那么一盒。女人叹息，说，别想那么多了，咱不没钱嘛。
男人走过桌子时，看见儿子在摆弄他的小玩具，见男人来了，儿子似乎往后躲了躲。儿子一定还想着自己上午那一巴掌。男人的心一下沉了沉，鼻子有些酸酸起来。
过完中秋，男人却还是没得到转正。街道临时工，男人又下岗了。摸着最后拿到的一点工资，男人的心酸酸的。早知道，就不该把月饼送给刘主任。还不如给儿子吃呢。想着，男人眼前仿佛一下闪现儿子满是期盼的眼神。
男人走过一家小商铺，看见里面摆放着许多商品，其中有一盒精装月饼，和自己送给刘主任那盒一样的包装。男人看了下价格，是中秋前的一半，男人数了数钱，就买了下来。男人要补偿儿子。
儿子见男人拿了盒月饼回，小心翼翼地看着，却没动。儿子一定想着上次挨打的事。男人就鼓励性地朝儿子点头，说，儿子，这是你的了。
儿子就拿起月饼，儿子拆得很慢，仿佛在拆试一个炸药包似的。许久，儿子终于打开了，儿子拿起一个尝了下，刚咽进去，就吐了出来。儿子说，爸，不好吃。男人有些奇怪地看了下，也吃了一个，呀，啥味道啊，过期了吧。男人也吐了出来。
男人忙把那盒月饼放好，男人想，不行，我得去找那店主去。男人走出房门，推自行车时盒子翻了个个，男人就看见盒底写得几个歪歪扭扭地字。是儿子的字迹。
房内儿子正跟女人说，妈，你说得对，这不是啥好吃的东西。
想着，男人就退了回来，眼一红，眼泪就下来了。
§§第六辑 社会大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