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老头将易花期和顾颜兮带回紫东阁,又给皇宫和云家别院都传了消息,就和顾颜兮在密室里治疗易花期。
易花期中的毒很是复杂,据顾颜兮猜测,应该是好几种顶级毒药的混合。除了最后看见的黑雾,估计刚开始那个该死的驼背毒人就在追魂夺命三味散外还下了毒。虽然顾颜兮恨得牙痒痒,可人都已经没了,她也就不再想这些。倒是怪老头研究了半天,才告诉她,那驼背毒人自身就中了三尸虫的蛊毒,再加上顾颜兮用的毒针,两者一遇,恰好诱发蛊虫发作。也是那驼背毒人罪孽深重时运不济,一命呜呼后连全尸都没能留下。
好在有紫东阁强大的药品储备,怪老头带着她熬了好几天,终于把毒性缓解了。可易花期还是昏迷着没有醒过来。
“颜兮,怎么一个人坐在这儿?”顾颜兮一转头,发现怪老头一身脏兮兮的长袍,笑得皱纹深深,可下一句就变了脸色,“为师快要饿死了,快去给我拿点吃的!”说完还学着小女孩一般跺脚,惊得她差点没呕出来。
“好啦,你易大哥他没事,只要再过几天就会醒了。”怪老头见顾颜兮不理他,嘴角委屈地耷拉下来,走过来坐到她身边,学她一样坐在走廊护栏上晃荡着两条腿。
“我不是在担心这个。”顾颜兮现在每天看着易花期的憔悴,本来没心没肺的人也变得凝重起来。本来只是一件再普通不过的纠纷,只因自己处理的太过莽撞,自以为天下无敌,却在遇到真正厉害的人物时栽了个大跟头。若是她自己中招那也就罢了,却偏偏是他……
怪老头重重地拍着她的头:“别想那么多,说来这件事还不是因我而起,我就算拼了这条老命不要,也一定还你一个完完整整的大哥。再说了,那驼背毒人的毒再厉害,难道还能比得过你师父我玉面医圣?你看看,他连长得都没有我帅……”帅这个词还是从她那儿学的,顾颜兮看着怪老头甩头捋胡子地作怪,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
“少年人多经历些事也好,谁还能一辈子都一帆风顺?以前叫你乖乖呆着谷里你不听,要不是我设的阵法你破不了,你早就跑到外面让人给卖了;这次让你安心住在腾云山庄,和麒儿快快活活地过日子,多好。偏不听,现在吃亏了就开始后悔了?知道你不该一个人跑出来了?”
顾颜兮躲避着怪老头的毒掌,撅着嘴说:“可是在腾云山庄也不见得就很安全嘛,那里面的女人太难缠,勾心斗角烦都烦死了……”
“烦也好过你丢掉小命!”怪老头一瞪眼睛,揪着她的耳朵,却也不用多大力气,“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啊?我让你易大哥放下手头的事情到处找你,结果你倒好,还被别人捉去当小厮,真是丢人!要不是看在你没报出我名号的份上,我早就把你丢进林子里,十天半月不让你出来,看你再淘气!”
顾颜兮看着怪老头越说越激动,脸颊亮得发红,简直有高血压爆发的前兆,赶紧认错给他消火气。
“师父您玉树临风大人大量宰相肚里能撑船和蔼可亲心地善良……不会跟我这个小丫头一般见识的吧。”
“就你还小丫头?!我看你都快成精了!”怪老头点着她的脑门说完,回头看了一眼易花期住的房间,又叹口气道,“其实你中意云家小子也没什么,本来我也没指望你们俩能成,可你……唉,叫我跟你说什么好……”
顾颜兮听了以后低头不语,怪老头又问:“你喜欢易花期?”
她吓了一跳,怔怔盯着怪老头:“师父,你你怎么知道的?”
“行了吧,就你那点儿小心思,以为别人都是傻子啊,再说了,你师父我阅尽花丛无数,你个小丫头哪里是我老人家的对手……”
“可是他……”
“你也别太担心,他呀就是那个性子。想当初他被你星辰叔叔救回来的时候,就一直是个温吞水的性子,有什么心事从不对人说,直到后来才慢慢好些。你别看他现在对谁都是温和有礼的样子,可实际上谁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想的。所以啊,就你这种看起来聪明,实际上又蠢又笨的小姑娘,能斗得过他?”
“你也大了,总不能就一辈子跟在我这个糟老头子身边。更何况你也不是个能一直在无忧谷待下去的,你以后出去了师父总得给你找条好出路。之所以现在就考虑,一是你也快到年龄,二是现在江湖上但凡有点出息的,那都多少人盯着……这易花期和云乃麒,都是上上选,不过如果真要选,我倒是建议你选云乃麒。易花期虽是极出色的,可我总觉得他心里有事,心思太重,你也是个有主意的,将来跟了他,也不一定就能处得下去。云家虽说复杂,可好歹还有云老夫人和云桑能照应你,况且,只要他心里有你,总不会让你吃了亏去……”
怪老头见顾颜兮一直低着头不说话,担心她听不进去,只能继续飞舞着三寸不烂之舌,说着劝着。可作为受教育的对象顾颜兮,她的思维早就跑到了九霄云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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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三天,易花期终于醒了过来,只是精神萎靡得厉害,连眼睛都睁不开。顾颜兮给他一点一点喂着温水和稀粥,又拿湿布擦着他的头部和身体,折腾了一早上,易花期的状态才好些。
顾颜兮见他已经脱离了危险,心里高兴,虽然极力克制喜悦的情绪,可还是难免像兔子一样在屋里窜来窜去,跳上跳下地忙活。而易花期就躺在床上,微笑着看她,眼睛里的光芒丝毫没有因为身体的原因而减少,反而增添了几分。
“颜兮,你跟我说说我晕倒之后的事情。”在顾颜兮给易花期喂药的时候,他这样问。
“这也没什么好说的,不过你要真的想听的话,那我就勉为其难,不收你的咨询费了。”顾颜兮歪着头,看他微微吃惊的样子,言笑晏晏,“其实也没什么啦,就是当时我不知道怎么把你送回这里,正好来了几个和驼背毒人有仇的丐帮弟子。我怕他们起什么坏心思,也不敢让他们送我们到紫东阁,也没敢把你给我的玉佩拿给他们,就骗他们说驼背毒人是我杀的,要是他们给我去紫东阁送信,就不杀他们,还给他们跑腿钱。不过我没想到师父来的那么快,然后把你带回来就一直在给你解毒。”
“你没回去?”易花期由于刚恢复,声音很小,顾颜兮只能坐近了一些,又用帕子细心地给他擦着嘴角。
“哪还有心情回去,就带了口信,叫他们不要担心我们俩咯。不过啊,现在我也算是江湖上有名的人啦,大家都在传驼背毒人是被一个小丫头杀的,大哥你不会怪我抢了你的功劳吧……”顾颜兮问出了这些天担心的问题,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的反应。
易花期笑了笑,说:“我其实本来实力就跟他不相上下,如果没有你,恐怕我撑不了那么久,也要被他暗算了去,还说什么风头不风头的。倒是颜兮你以后可要注意些,莫像我一样被人暗算。与那些在江湖中的狠角色交手,不是次次都能这么容易过关的,你还小,阅历不够,过分轻敌不是什么好事。”
顾颜兮肃了脸色,道:“我明白,这次只是侥幸,运气不能算是真正的实力,我以后会小心的。”
“还有,那个徐尚书的侄儿……”
“大哥放心好了,虽然他们家有权有势,可是也不会欺负到我们头上的,师父说了,他们家也蹦跶不了几天了,正自顾不暇呢,哪有闲工夫找我们的麻烦?”
“是师祖做的吧,一出手就是雷霆万钧,那我就放心了……”
顾颜兮抱着他的胳膊,献宝似的邀功:“其实里面我也有出主意的,就是怕这种不知道什么出手的敌人,索性一了百了。不过还是大哥想得清楚,若是当时就了解了那个臭书生的性命,以后再做什么就被动了,大哥你才是最棒的!”
易花期没有说话,盯着靠的很近的顾颜兮,愣了半晌,突然说:“我有些累了。”
“那——大哥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顾颜兮听了之后,欢快的笑容黯淡了下来,收起碗,就关上门走了。
原来,他现在连这样的相处机会都不想给自己,是怕自己得了错误的希望,还是真的很讨厌自己的纠缠?顾颜兮在门外静静站了一会儿,才朝厨房走去。
暖暖的阳光包裹着有些落寞的心情,许久,都不曾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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