腾云山庄占地颇大,而且四处机关密布院墙重叠,等到顾颜兮和怪老头赶到事发地点——凝香院时,发现此处已经是半片废墟半片火海了。
原本应该精美雅致的房屋在火舌的吞噬中七零八落,浓烈的黑烟在火光上方肆虐,到处都是焦黑的断壁残垣和浓烈呛人的烟火味。虽说现在火势已经小了很多,但是站在这里依旧觉得阵阵热浪袭面而来,灼的人皮肤生疼。
院内几十个健壮的家丁们正奋力地扑着火,还不时有面色凄惶的丫环在人群中尖叫,伴着燃烧的噼啪爆裂的声响,咣当——真是好戏一场。
而一些身穿玄色的大汉们则巧妙地散布在凝香院四周,面对混乱的火场却不动声色,威严中隐隐透着一股肃杀的气息。
云桑还是穿着吃饭时的衣服,默默地背着手站在台阶上,看不清神色,但是身上散发出的戾气足以让任何人退避三舍。
顾颜兮在心里小小感叹一把,不愧是当今武林第一庄的庄主,这气场,啧啧……
比起幸灾乐祸唯恐天下不乱的顾颜兮,怪老头显然要厚道的多,只见他理了下衣衫,稳稳当当的走上前去,和云桑并肩站在一起。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顾颜兮忽然觉得云桑身上戾气消失了,身影也变得柔和起来。
见他们低声交谈,顾颜兮不动声色地靠上去,以免漏听了他二人的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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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来到腾云山庄,她就明白自己不可能再事事依靠师父,生活在他为自己创造的单纯天地里了。没有人是可以依靠一辈子的,凡事都要尽可能的自己解决。温室里的花太娇弱,抵御不了严寒的侵袭。
在现代社会那种相对比较有人权的环境里,还到处都可能发生把人吃的连骨头都不剩的事,更何况是这个人命如草芥的时代。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明争暗斗。要保证有足够的信息量,才能保证自己不受欺骗,这也是为什么她经常缠着师父讲一些江湖消息的原因。
尽可能多的了解自己所处的环境,然后做出对自己最有利的判断,从来都是她的下意识反映。
是的,她是个彻头彻尾的阴谋论者,遇到什么都会先在脑子里转几圈,就比如说她以前有次跑去看一部香港的喜剧片。看完以后她的感觉就是:这完全是一部披着搞笑外衣的政治宣传片嘛。结果被朋友暴扁,看个电影你都能扯这么多,真是服了你了。
所以,出谷以后发生的这些事,看似毫不起眼简简单单,她却能强烈地感受到暗地里潜藏的阴谋与危险。
山雨欲来风满楼。
依着师父对云老夫人的情意,这潭浑水,是怎么的也得趟一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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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敝庄发生这种意外,惊扰到前辈,在下真是惭愧万分,还望前辈海涵。”
“云庄主不必如此客气,既然老夫决定留下来,就已经知道不能置身事外。不过老夫久未在江湖上走动,这些人竟然敢在老夫眼皮子底下如此恣意妄为,哼哼,老夫倒是要会上一会。”
听了两句,顾颜兮的眼角无力地跳了一下。师父啊,您老是不是在无忧谷呆久了,说话这么狂。貌似您当初不也就混了个玉面医圣嘛,这能和人家武林第一庄是一个档次的?八成是对着您的乖徒儿吹牛吹惯了,人家心里不定怎么笑话你呢,真是丢人丢大发了咩……
“多谢前辈仗义相助,有前辈在,在下这心里也就踏实多了。”
“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在下晓得,那家母那里……”
“老夫明天会替老夫人检查一下。”
“前辈的恩情云某铭记在心……”
“不必,老夫这次可不是要你欠人情……只是,老夫的话,你可还记得?”
“在下时刻谨记。”
“那就好。”
“前辈……”
面色渐霁的云桑还欲解释,一个管家样的中年人小跑过来行礼,只见他衣衫不整,衣服到处都是烧焦的大洞小洞,脸上还带着惶恐,半弯着身子低声禀道:“回禀庄主,院内的火势已经扑灭,只是、只是在院内并未发现三姨太太……”
“什么!”云桑闻言大惊,“莫非,真的是、真的……那东西呢,找到没有?”
管家摇摇头说道:“小人已经派人将院内上上下下搜了个遍,什么可疑的东西都没有发现。小人办事不利,请庄主责罚。”说罢,就直挺挺的跪了下去。
云桑的脸色变了又变,欲言又止,挥挥手,示意管家退下。
良久,他吩咐周围的护卫也散去,转身向怪老头深深地行了一礼,道:“前辈,此事关联甚大,现在疑点颇多,在下……”
怪老头打断他的话,淡淡的说道:“淮阳陈氏和你作对的可能性不大,甚至根本就不可能,所以你的顾虑也没有错。只是这栽赃嫁祸的勾当未免做得太过,反倒是让老夫想起了别的可能。”
云桑双眸精光一闪,欣喜地道:“莫非前辈也怀疑——相思楼?”
怪老头点点头:“对,自从这相思楼在江湖上出现,所做之事虽多且杂,但细细探究,其目的无一不是针对腾云山庄,倒是让老夫奇怪的紧,不知道这相思楼主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与腾云山庄有如此深仇大恨。”
“前辈真是慧眼如炬一言中的,可惜在下曾多次派人查探都一无所获,本想借这次机会顺藤摸瓜,却不想险些将娘亲陷入危境,加上现在线索全断,真是悔不该……”
“好了,后悔的话就不要多说了,既然线索已断,那就再好好查探,下次若还是这般……唉,也罢也罢,既然这相思楼中也有人擅毒,那老夫少不得要跑上一趟,只是星辰那里还没有消息传来,等我替老夫人再诊几日脉罢。”
云桑面带愧色,连声称诺。亲自送怪老头和颜兮二人前往漪澜院歇息。
回到漪澜院,顾颜兮的脑袋就疼得厉害,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火场呆太久的缘故。所以,八卦心甚重的她也没力气找师父问清楚刚才发生的事,向师父道声晚安就垂头丧气的径直向自己房内走去,这倒让已做好答疑解惑准备的怪老头纳罕不已。
第二天一早,正与周公排排坐吃果果的怪老头忽然觉得下颌一阵阵痛,呲牙裂嘴的睁眼一瞧,就发现小魔女顾颜兮又揪着他的宝贝胡子一脸天真无邪。
“师父——您瞅瞅,都什么时辰了,快起床啦……”
怪老头望向窗外,一轮弦月正妩媚的冲自己送着秋天的菠菜。
“昨天晚上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嘛,颜兮都不知道,真的好可怜……”
怪老头额角垂下黑线数条,你才十岁好不好,知道那么多又没什么用处。
“师——父!!!”
似一条惊雷在耳边炸起,骇得怪老头的心脏停跳半天,只好苦笑着将这个小魔女哄下床,少不得把来龙去脉向她坦白从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