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护卫们要抵挡不住的时候,去而复返的赵桓宇带着一队玄衣护卫从碧波湖方向赶来,场上形势立即逆转。
这时顾颜兮才感到身边云乃麒舒了口气,听他大声命令道:“桓宇,一个不留!”
看着赵桓宇拱手领命,顾颜兮本就提着的心再一次被吊了起来——
赶来的护卫自动分成两队,赵桓宇自己领着一队向刺客们冲过去。他出手后,顾颜兮突然觉得自己想要做个坏人纯粹是妄想,因为他的手段才称得上是狠辣,常常一剑刺过去,就有一名刺客被击中。而且还不仅是如此,他刺中之后,剑尖一挑一压,就有不少残肢断体并着血肉碎末四处飞溅,那些刺客嚎叫着倒在地上,还不停地抽搐,有些落在地上的四肢也蠕动着,叫人毛骨悚然。
顾颜兮以前也解剖过小动物,血肉模糊的场景她不是没有见过,可真正近距离看到杀人还是第一次。这完全不同于宰杀动物或者看电视电影的感觉,她的眼睛死死盯着赵桓宇的剑,手脚像是被定住一般动弹不得,呼吸也慢慢急促起来。
云乃麒看着刺客被一一绞杀,周围也传来安全的信号,才放了心,下令赵桓宇带人打扫残局。然后就觉得身上的伤口隐隐作痛,有些站立不稳。
几丈之外的林虎见云乃麒的身体在打晃,而旁边的顾颜兮丝毫没有反应,也顾不得自己身上有伤,立马冲过来扶住云乃麒。
顾颜兮被猛然间更浓烈的血腥味刺激得回了神,回头看见一身是血的林虎,喉咙一酸,赶紧蹲下来干呕。
“阿颜,你怎么了?”云乃麒说着就要来拉顾颜兮,还没蹲下,突觉一支闪着蓝光的袖箭朝她射去,想要用剑去挡,身子却不听使唤,只得扑过去将她压在身下。然后肩头一痛,眼前一黑,就晕死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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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颜兮为床上的云乃麒重新包扎好伤口,诊完脉,起身坐在小桌旁,端过一个刻花白玉杯,又从怀里掏出几个鹿皮小袋子和一个小琉璃瓶,熟练地配起了伤药。
云桑在一旁焦急地看着,也不好出声,只能盯着床上云乃麒惨白的面色和皱紧的眉头,心中懊悔不已。
“好啦。”终于,顾颜兮长出了一口气,揉着太阳穴一脸疲惫。扬手把玉杯递给冷着一张臭脸的赵桓宇,“把这个给你家少主喂下去就好了。”
“我来!”云桑从赵桓宇手中抢过杯子,一步就窜到了床前,手微微抖着,细心地将里面的糊状液体倒进云乃麒嘴里。
顾颜兮不管这些,收起行头,又拿出一个小瓶子放在鼻子下面,呲牙裂嘴地闻着,丝毫不顾及形象。
不过也没人去理她,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紧盯着仍在昏迷中的云乃麒。顾颜兮觉得如果自己的药没效果的话,这些人一定会把自己吊起来,用满清十大酷刑之类的东西好好招待一番的。真命苦……唉,女人,还是要对自己好一点。顾颜兮嗅着自己配的提神药,两眼瞪着房顶,皱着鼻子的模样怎么看都像是在遭罪。
“醒了,少主醒了……”众人围在床边,想要欢呼,又怕惊扰了床上的病美男,只能窃窃私语做些小动作,用以表达喜悦之情。
顾颜兮继续背对众人,两手捧着提神药,很没出息地用手背揩了揩鼻子,不屑地翻了好几个白眼。鸡冻啥啊,竟敢怀疑偶堂堂毒仙滴本事,真是……
“麒儿,你觉得怎么样啊,要是不舒服就告诉爹爹……”云桑颤抖着声线,带出小水花三两滴。
顾颜兮撅撅嘴,鼻子抽了一下,狠狠地打了个喷嚏。找你?我说您是能治病啊能治病啊还是能治病啊……
“爹,孩儿没事,阿颜呢?”云乃麒虚弱的声音响起,犹如天籁。
顾颜兮扁扁嘴,掏出帕子擦擦手。终于有人肯关心她了咩,果然有师父和没师父就是不一样,还是师父好,有师父在,他们都不敢欺负自己的……
在众人火辣辣的目光里,顾颜兮不情不愿地起身走到云乃麒床前,看着又必须卧床休养好久的云乃麒,心里不禁有些愧疚。
若不是他为自己挡了那一箭,恐怕现在躺着的就是自己了吧。有点小感动……可是,自己就算中箭也没什么嘛,万一不是要害,歇几天也就好了。这个大傻瓜,难道不知道他的身体根本禁不住么?现在好了吧,所有人都想活吞了自己……
“阿颜,你有没有伤到,我看看……”云乃麒看着没有任何反应的顾颜兮,有些着急地冲她伸手。
赵桓宇用胳膊顶了顶顾颜兮后背,正胡思乱想的顾颜兮一个不防备,就向前踉跄了一步,差点就要摔个大马趴。顾颜兮站稳,回头狠狠剐了一眼赵桓宇,侧坐在云乃麒床前,低着头,手捏着衣角,一句话也不说。
云桑背着手站在床前,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麒儿,这次是爹爹疏忽了,你好好养着,剩下的事就交给爹爹处理。还有,你陈叔马上就要回来了。”云桑转向林虎,略带些关切地神情说道,“你好好歇几天,护卫的事情让桓宇多担待着些,别太累着了,还是要多注意身体。”
云乃麒看着呆坐着的顾颜兮,没有反应。而一旁的林虎垂首抹泪,快四十岁的汉子差点儿就要涕泪纵横。
“都是小人的罪过,没有保护好少主……”云桑见林虎情绪不稳,连声劝慰着,然后看了一眼床上的两人,就使眼色将众人赶出去,留出空间给他们俩,轻轻掩上了门。
云乃麒按住顾颜兮冰凉的手,定定看着她,心里头乱哄哄的,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顾颜兮心里愧疚,任由他握着自己的手:“都是我不好,我忘了拿药给你吃……”说着,又挥舞起拳头,“不对!你也有错,干嘛逞英雄啊,要不是林叔反应得快,把你推开,那一箭就要从你后背射穿了,大傻瓜,呜呜呜……”
云乃麒好笑地看着顾颜兮抹眼泪一脸委屈,低声道:“你不是说我们是朋友吗?为朋友两肋插刀,又算得了什么……”
“你个傻子!”顾颜兮反握住他的手,语重心长地说,“任何时候自保才是最重要的,不要老是傻乎乎地去讲什么江湖道义兄弟情义,量力而为懂不懂……”
云乃麒看着絮絮叨叨说个不停的顾颜兮,心中虽不以为然,但却感觉暖暖的,于是任由她教训,渐渐睡去。
顾颜兮兀自说得口干舌燥,低头发现学生已经睡着了,有些恼怒,可看在他虚弱的份上也只好作罢,替他盖好被子,悄悄退了出去。
下了楼,云桑背着手站着院内,看起来像是专门在等她。
“颜兮啊,快过来……今天吓着你了吧?”云桑一早就看到她,主动打招呼。
她本来是不怎么想理他的,可毕竟云桑在江湖上声名显著,还算是她的长辈,也不好就这么无礼。但心里总是有疙瘩,于是磨蹭了半天才过去。
“云庄主太客气了,颜兮没什么的。师父不在,多亏了庄主照应,颜兮在此谢过了。”顾颜兮心中不爽,说话也就夹枪带棒。
云桑闻言一窒,有些讪讪地道:“没事就好……今天的事你也不用太放在心上,毕竟你还小,今天又受了惊,我派人送你回去歇着……或者,你就住在这里也好,省得麻烦……”
“云庄主,今天这事关系到颜兮,庄主能否将实情告知一二,万一将来有什么误会就不好了……”顾颜兮直直盯着他。
云桑垂眼想了半天,才慢慢道:“其实麒儿遇险后我就已经派人去查了,可惜除了查到和……锦华轩有关系之外,别的一无所获……但是这件事疑点太多,所以,我也只是将她母女二人软禁,其他的,还是要从长计议。”
从长计议?再从长你儿子的命就不长了,云乃麒怎么会有这么个老爹?顾颜兮心中冷笑,她最讨厌的就是这种总是举着大牌子道貌岸然的人了,老说什么要顾全大局要从长计议之类的屁话,看起来深不可测,其实什么都不会做,顾及这个顾及那个的,和稀泥的活计做的是炉火纯青,倒是叫人恨得牙痒痒偏又无可奈何。
想到这儿,顾颜兮的语气更加不客气:“那即是如此,颜兮就只好自己去查探了,还请庄主行个方便。要是颜兮有什么冒犯之处,也请云庄主大人不计小人过,多多包涵罢。”说完,行了一礼,便要转身离去。
“颜兮你……唉,好吧,你且等一下。”云桑唤来林虎,让他陪顾颜兮去锦华轩,又交代了几句,就看见顾颜兮跟着林虎走了,连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想跟他说。
云桑看着顾颜兮坚决的身影,嘴角抽动了几下,又掩饰性地举手掩嘴咳了几声。抬头望着随风吹动的竹林,心中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