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桌原本略带欢快的气氛消失了,众人都沉默着,唯独战旗趴在桌子上睡觉。
“爹,我不是什么少主,我是你儿子啊。”
战威首先开口,活命之德、养育之恩不能不报,而且,养育十多年,叫声爹,还是错?
如果这就叫骨头软,这就叫喜欢跪着,战威可以昂头回答:我愿意。
我愿意以感恩的心回报养活命之德,我愿意用反哺姿态回报养育之恩。
天生不天养,天是你爹,养你的就不是你爹了?
这不是道理,人活着,是要讲道理的。
亲爹生你,给你性命,那是你爹,是亲爹。
后爹养你,给你活命,也是你爹,不差亲爹。
十多年,战常春虐待他了?
没有,好东西都可着他来。
十多年,战常春放任他不管了?
没有,游走四方的方士没少请。
十年来,战常春不曾好好养育他了?
没有,一个武功高手,隐忍在小山村,还不是为了能把他养育成人。
这些战常春都做到了,战威自然要感激,自然要回报,否则就是不孝,不孝顺的人,在不可交往的人中排名最高的。
不孝顺的人,不是薄情寡义的就是不明事理,这简直是一定的。
父母养育子女,不说求不求回报,只要不是虐待,那子女就要抱着感恩的心,抱着反哺姿态,动物界尚且能做到,何况更有智慧的人?
战威这一世的生父他了解不多,可是,那是一个伟大的人和伟大的父亲,他相信,且坚信,一个能把孩子的性命重要性看成高于自己的性命的人。
能不是一个伟大的人?能不是一个伟大的父亲?
懂得感动,然后懂得感恩。
人,不能太冷血。
人,不能隐藏在丛林中,滑行于杂草间,时刻等待着猎物,然后将其吞噬,那是蛇,不是人。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战常春却感动的泪流满面。
“少主啊,允许老奴这么叫吧,少主啊,我对不起先皇,我没有照顾好少主啊。”
可能是喝得有些多,也可能确实憋得苦楚太多,一时间,战常春有些失控。
战氏和陈抒怡皆是一愣,随后不可思议的看向战威,又看向战常春。
战氏想了一下,便觉得此事可能是真的,毕竟,她男人的身体他了解,而这世界上太监最多的地方就是皇宫。
当初遇到自己男人的时候,他抱着一个刚出生的孩子,细心又手忙脚乱的呵护这个孩子,这让他感动,也是他们最后走到一起的原因之一。
开始,他以为这个孩子是他阉割前的孩子,后来又不确定,直至如今,他才明白,这哪是父子,明明就是主仆。
陈抒怡则完全愣住了,他看看战威,见他不否认,看看战常春,见他如此动情,一时间,想不明白。
“老奴无能啊,对不起先皇,使得皇室蒙羞,使得少主四处受苦,少主啊,老奴对不起你啊。”
战威见老爹如此,只能尽力安慰,同时给战氏使眼色,战氏见了也赶忙安慰。
可战常春今天是铁了心要发泄一下了,十多年了,加上他潜伏的日子,他憋屈的太久了。
“我本是武林豪客,却被朋友出卖,搞得家破人亡,先皇微服出宫,见我可怜,打赏我点银子,我说不要,我要报仇,谁给我报仇,我就为他做一辈子事,尽心尽力的做。”
“先皇仁慈,帮我报了仇并没有让我做什么,甚至于我一直不知道先皇的身份,后来无意中知道了,我就自己净身进了皇宫。”
三人听了俱是一愣,一个男人自己给自己净身,这得多大的勇气啊。
“皇帝见了我,只是拉着我的手说:不至于此的,不至于此的。”
“先皇仁慈,是历代以来,甚至是有史以来身边太监、宫女最少的一任皇帝,他甚至想取消这个规定,可惜没有成功。”
“我要报恩,我告诉先皇,我要报恩,希望先皇给我一个机会,他给我了,他让我打入一个他不放心的女人身边,他给我留了很多退路。”
“奴才蠢笨啊少主,奴才看少主呆傻,不敢让少主露面,怕那些暗线见少主呆傻,不支持少主,可是老奴如今才知道,少主大智慧啊,大智慧啊。”
战威赶忙劝慰,战氏和陈抒怡也在一旁连声劝慰,虽然都想知道更多的秘辛,可是无论是他的妻子或是他的儿子,哪怕是刚认识不久的陈抒怡,都不希望看到他伤心。
一个是十多年夫妻关系,一个是十多年父子关系,另一位,有着善良的心,她见不得一个老人撕心裂肺的哭诉悲伤的事。
“棋错一着,所托非人,棋错一着,所托非人,棋错……”
老人在呢喃中睡了过去,战氏抱着自己老伴,泪眼婆娑。
“娘,咱们把老爹扶回屋吧。”
看着睡过去的老爹,再看泪眼婆娑的娘亲,战威赶忙建议。
战氏点点头,三人合力把战常春送入屋中,又把战旗送入屋中,从回到饭桌上,三人复又沉默起来。
“你,真是皇室之子?”陈氏最先开口。
战威点点头,又抓住战氏的手:“娘,无论我是什么出身,我都是您的孩子。”
战氏感动的点点头,复又开口:“你早知道不是我亲生的?”
战威略显艰难的点了点头,他不希望对娘亲撒谎,可是这个答案,很容易让战氏感觉自己受到了欺骗。
“好孩子,好孩子啊,我的好儿子。”战氏抱住战威的头,泪珠如断了线般掉落下来。
战威在战氏怀中也是双眼湿红。
才反应过来的陈抒怡本想问战威是哪个皇室的孩子,可是看战威与战氏的样子,便住口不言了。
她不问,战威也要说的,事情既然说开了,总要解释明白的。
“我亲生父亲是琼国先皇,我本应该是琼国太子,因为皇宫内斗,才流落出来,如今,皇室早就变了天,可能,他们恨不得我彻底死掉。”
战威说的淡定,确实,他对所谓的血亲皇室还真没什么感情。
“琼国先皇?难道是英年早逝的千古一帝战穹?”陈抒怡失色惊叫。
战威点点头,给了她一个确定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