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这次下手也太狠了,这回只怕要四五天才能消肿了。”老嬷嬷边为王苇擦着药粉,边碎碎念着,眼看着整张脸都没有地方可以涂药粉了,老嬷嬷才不情愿的起身道“这药啊,上完了,苇公主好生休息,老身就告退了。”可没走出两步又返回来说“公主可还有什么话要交代老身么?皇后娘娘可是十分担心您呢。”见王苇依旧不语,才讪讪离开。
直到苇荷殿的殿门关闭,跪立在王苇脚边的侍女才将手中盛放药粉的托盘放下,细细的擦拭王苇脸上多余的药粉。王苇从不多言,侍女更甚。老嬷嬷走后,偌大的苇荷殿竟然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安静。
突然地,王苇打破了这安静的氛围“你有话要问我,对吗?”沉寂了许久,嫡公主第一次有了找人说话的冲动。
侍女怔怔的看着她,片刻后回答“是。”
“她是皇后的乳母,她是来给皇后打探消息的,想要处死她很简单,可想知道父皇的情况人太多了。不过,他们的张狂总会付出代价的。”王苇安静的诉说着,可她还没有说完的时候,侍女打断了她“公主,您知道我的名字吗?”
王苇盯着侍女的眼睛,全是不可思议的答到“苏言。”她实在想不出来,这个少女怎么会对她的事她的决定一点不感到好奇,毕竟她是多么传奇的一位嫡公主啊。
而侍女则平静地说“没错,公主,我是苏言,三个月前调来您的身边,您只对我说过一句话,苇荷殿不需要舌头。”紧接着她单膝跪地,看着王苇的眼睛“我可以不要舌头,也可以不要性命!”其实她还有话没说出口,她会誓死效忠王苇。
看着这个认真的侍女,王苇第一次笑了,至少是苏言第一次看见她笑,对自己笑。“苏言,你知道吗,在你之前,有八个人死在了你现在的位子上,你以为你的命可以自己掌控吗?”
苏言坚定的说“公主可以掌控。”
王苇认真的看了苏言一眼,继续笑“还是有那么几个不是死在我手上的。”
苏言更加坚定“公主可以让她们死在任何人手上。”
王苇依然笑着盯着苏言“你会告诉我是谁教你的吗?”
“是梨儿。”
“哦,就是你的上一任?”皇长子悉心调校过,又用她全家性命要挟过,最后因为某些原因溺水而亡的那个贴身服侍自己的梨儿?这些话王苇当然不会说出来,她更不会说出来自己就是那某些原因。
“是,我和她一起进宫,一起学习宫规礼法,我们很要好,她的事我全都知道。她曾告诉我有机会一定要跟在公主身边。”
“这么说,你是来我这找线索,给她报仇的?”
“不,我是来追随公主的。”
“追随,你知道它的含义吗?”
“我知道,我会向您证明的。”
“为什么?”
“可以活下去,有价值的活下去。”
苏言铺好床,便跪立床侧。王苇脸上的笑容则慢慢淡去。七年了,她竟然试图去相信了。或许是命运的指引,这个叫苏言的女子也的确是能够陪她开始伴她结束的唯一一人,在她自己也想不到的未来,这样的陪伴,弥足珍贵。
许久之后,才传出一声叹息“把灯熄了吧。”
那一年的柳絮纷飞,是王苇至今深深地记忆,那些柳絮像雪花一样洁白灵动,在百花争艳的御花园里又是那样奇特,她还记得那一天的阳光那么亮眼,她穿着母后为她特别定制的衣裙,满心忐忑的走向承乾殿,她的父皇,那个像是神明一样的男子许她一件别样的生日礼物,没错,她十岁了,像一枝嫩芽,期盼着雨露,期盼着阳光,多希望这宽阔的大路可以短一点再短一点……
殿门突然开启又迅速关闭,卓戈悄无声息的完美落地,还顺便摆了个自认为帅到无敌的霸气姿势,诡异的安静,对于盗贼来说往往是最有利的隐蔽利器。“真是没想到,这金碧辉煌的皇宫也有这种没人住的破地儿。”心中窃喜的卓戈翘着二郎腿,安稳的找了把椅子就开始假寐。可他眼睛刚刚闭上,就听见一阵阵迅疾的脚步声,向自己的藏身之处冲来。“我靠!难道被发现了?要不要这么快?”
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思绪飘飞的公主殿下“公主,微臣李铮,宫中出现了刺客,微臣携兵二百听候调遣。”
“李大人,难道不知苇荷殿禁令吗?”
“可是公主,刺客狡猾,微臣……”
“够了!”王伟推门而出,冷冽的目光扫过李铮略显尴尬的面颊“李大人,苇荷殿不需要侍卫,所有人等必须在殿外待命,这是陛下的命令。”
“微臣是怕护卫不利,若是公主嫌人多,不如就让微臣自己留下守卫殿下吧,微臣定然拼死护卫!”坚毅的表情,视死如归的气势,却在下一瞬被逼的哑口无言。
王苇微微偏头,不屑的说“你是想看着本宫睡觉吗?”
“公主,我…我我”
“你什么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哼”看着期期艾艾的李铮,王苇深表不屑,转头就走“我告诉你啊,管好你这帮兵,也管好你自己,苇荷殿外你可以把路都占满,苇荷殿内你敢派一兵一卒试试看!”还不待李铮说话,公主一字一顿“包括你自己!”
我们的四品带刀侍卫,第,嗯,不知道第多少次示好,又被无情的无视了。不过,心若向阳,无谓悲伤。他应经准备好第多少加一次了。
看着关闭的殿门,卓戈惊讶的大嘴已经可以塞下自己的拳头了。我去,这种鬼地方住了一个公主?看起来还挺牛的,那她发现我了吗?现在跑还来得及吗?看来来不及了,那女人竟然朝我走过来了,我该准备个什么招式才能制服她?
在走向卓戈的时候,王苇心里也有无数个***奔腾而过,这二愣子是个什么玩意儿?他这样的也能是个刺客?他那是个什么表情?我很吓人吗?看来他不是来刺杀我的。要不要留着他玩玩呢?要不然,直接让李铮那笨蛋把他带走算了。
看着卓戈越来越滑稽的表情,就当王苇以为他要跪地求饶的时候,他竟然凶相毕露“算你识相!告诉你,就那种水平的侍卫我一刀一个跟切菜似的!赶紧的把值钱的东西都拿出来,老爷我还能饶你一命。”就在他越说越像真事一样的时候,却发现王苇那像是看白痴一样的眼神,后背突然一寒,他一回头,月光下竟然跪立着一个少女不带丝毫情感的看着他。我靠!难道是个武林高手?我怎么一点察觉都没有?也对啊,堂堂一个公主身边怎么会连个侍卫都没有……“呵呵,哈哈,其实我跟你闹着玩的,小姑娘真不经吓,行啦,我走啦,哈哈,呵呵。”
“外面那个你打不过。偷了什么?”
我靠!用这么平静的语气问问题,看来不回答是不行了。索性心一横,哗啦啦,卓戈的赃物在桌子上竟然堆了个小山丘。在他还在一点一点往外掏的时候,王苇强压下心中的震惊淡淡的问道“这些东西很值钱么?或者对你来说,在皇宫里偷东西比外边更容易?你很缺钱么?”
毕竟气势上已经丢盔弃甲,卓戈只好继续哀怨的回答“当然值钱了,没看都是金子么?外边,我偷谁呀?都是穷苦的老百姓。反正你们这种挥霍民脂民膏的大人物是不会懂得小老百姓的贫苦的……”王苇还真是没见过能够抱怨这么久的人。
“听口音,你不是京城里的人吧,即使是普通百姓也能靠自力更生养活自己吧。”
“那是丰年,淮南发大水了,我家房子都被冲跑了,乡亲们逃荒到了这里,早就没盘缠没吃的了,更有人好几天没吃饭了……”听了这么多牢骚,竟然没有一句对于官府救灾的评论。“那官府呢?拨下去的赈灾银两呢?没有开仓放粮吗?”
“唉,果然是养尊处优的公主,朝廷才不管我们呢,那些京官还把我们往外赶,我们死了才好,哪有什么赈灾款我都不知道,就是有也被吞了……”
王苇耐心地听卓戈唠叨,震怒的她决定要亲眼看看这个敢来皇宫偷盗的人说的是不是真的。“你能带我出去看看吗?我想去看看灾民?也想为百姓尽一份力。”
唠唠叨叨的卓戈终于不唠叨了,他吃惊地看着王苇。我靠!这女人是傻了吗?我们才认识多久,这叫私奔么?这么漂亮,要是我忍不住了怎么办?
然而,王苇并不在意卓戈的想法,“如果你带我去,我给你一万两,黎明送我回来,我再给你两万两。”
在强大的诱惑前,卓戈终于一败涂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