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观乎三人里瑞安城还有一段距离,路上没有店家,还好三人都不是什么精贵人,随便在一个树林里生一堆火,便能睡觉,盛夏的夜晚,没了蝉鸣,偶尔几缕清风伴着几声蛐蛐叫,倒也好入眠。
“喂,法师,你能不能来个什么驱虫的魔法,这蚊子很烦人啊。”福尔裹着自己红色的斗篷靠在一棵树边上,脸上尽是蚊子留下的红肿。
“你学我,就不会被蚊子咬了。”尼昂坐在树上的一枝比较粗的树枝,帽子盖住了脸。
“你就活活的被帽子憋死吧。”福尔捡起一枝枯树枝砸中了尼昂。
“老师没教,不会。”吴观乎翻看着那本大书,时不时拿着笔在书上涂涂写写。
“原来你是学院派的呀,我以为你是个野路子法师呢。”福尔好奇的坐过去看他在写什么,他不认识那字迹,那字迹看上去像是古时候的象形字,字迹发出淡蓝色的光,很好看。
吴观乎沾了沾书架旁边的墨水说:“野路子和学院派其实没什么区别的。”
“怎么没有,学院派的法师用的法术都很赏心悦目的,野路子就没什么观赏感了。”福尔抓住了一只在他面前飞来飞去的蚊子,说:“诶,你给我讲讲,你是怎么凭一人之力把大教堂给炸了的。”
吴观乎停下了笔,往前翻了几页,那页纸上画着一个人的头像,一个中年男人,胡子拉渣的但是看上去并不邋遢,眉眼尽是怜悯之色,头上戴着荆棘头环,福尔看着张人像,说:“你画天父做什么。”
“这不是我画的,大教堂被炸了后,我这书上就突然多了这副人像。”吴观乎拿出笔在那人像的嘴边点了一颗痣,脸上多了猫的胡须,笔一离开纸,那人像便复了原。
福尔神色严肃,说:“这有点意思。”
书上的尼昂跳了下来,看着那张画像,问:“你见过天父?或是说他的化身?”
“尼昂你开玩笑吧,天父不是早就离我们而去了吗。”福尔觉得尼昂在开玩笑,但是他内心却觉得天父应该没有离去。
吴观乎点了点头,看着那幅淡蓝色墨水画的人像说:“见到了两次,我第一次以为是你们国家的什么首席法师之类的。”
“就在大教堂?”尼昂问。
“难道天父真的存在?”福尔打断道。
“别打岔,听他讲。”尼昂示意福尔闭嘴。
“他好像不能出去。”吴观乎回想着第一次见到那人,那人就站在大教堂的门口看着他,伸出手想要触碰他,难道他是在寻求帮助?
“第二次见面是什么情形。”尼昂继续问。
“第二次就是我惹出乱子的时候,那时候我体内元素乱窜,脑子里迷迷糊糊的,这着玩意把我带到大教堂去的。”吴观乎拿出腰间的笔筒“慎独”,晃了晃,笔筒里好像有什么液体。
尼昂看着福尔,神情严肃,说:“天父一直都被教皇关在大教堂里,要不是圣杯的话,天父可能永远都出不了大教堂。”
“所以当他一踏上我们国家的时候,教皇就命令我们去夺回圣杯,圣杯里有天父的血,能解放天父。”福尔伸手想要看看吴观乎手中的他们口中的“圣杯”。
吴观乎递给他,这是福尔第一次触碰到它,触感似铜似木,可着慎独二字,并无过多点缀,拿在手上能感觉到里面装有液体,但是被封了口。
“打不开的,这东西放我家地窖里吃灰不知道多少年了。”吴观乎说:“我爹说我出生的时候,这玩意亮了一个晚上。”
尼昂拿过笔筒,敲了一下,想起了金属制品特有的声音,心里已经有了一个结论了。
“所以大教堂还真是天父借你的手毁的?”尼昂把笔筒还给了吴观乎。
“你们要怪就怪天父,别怪我,那教堂那么辉煌,我可舍不得炸的。”吴观乎说。
尼昂以前是无神论者,他认为他们口中的天父不过是虚构的,或者是很久以前一位超强的法师被神化成这样的,可是当他在大教堂里亲眼看见过那人之后,他内心动摇了。
“你问的这么仔细,难道尼昂你见过天父?”福尔打趣道。
尼昂点了点头,说:“也是在大教堂,那个时候我还没入火枪队,还是一个赏金猎人,有次在枯树沼泽被一个女巫给诅咒了,来大教堂求圣水的时候碰巧看见了神迹。”
“你们真好,就我没有亲眼见过那个万能的天父。”福尔没有惊讶,他是一个信徒,但是他相信天父的存在,他见过很多邪恶而且强大的东西,他想如果没有天父存在的话,那些邪恶而贪婪的东西肯定不愿栖身于黑暗幽邃的深渊之中。
“你认为你们的神真的存在?”吴观乎很意外。
“当然。”福尔说:“你这种异邦人都相信他的存在。”
“虽然有些冒犯,但是其实我觉得你们的神可能也是人。”吴观乎想了想说。
福尔和尼尔看着吴观乎。
“可能他曾经是人吧,或者是活了很久的人。”吴观乎他回忆起他与那人的见面,随后他想起了什么说:“或者说他拥有神性?”
“这还不就是神了?人有了神性当然就是神了。”福尔觉得吴观乎说的和没说一样。
“说这么多,之后见到了问一下就行了。”吴观乎说的很简单。
“但愿咯。”福尔靠在树边学着尼昂把帽子盖在脸上,呼呼的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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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后,三人被蝉鸣声吵醒,继续赶路,福尔的身上被蚊子咬的大包小包的,奇痒无比。
“这片大陆的蚊子这么厉害的吗?”福尔挠着痒,一般抱怨。
三人脚程不慢,三个小时候便来到了瑞安城,城门口没有卫兵盘查,三人很顺利的进了城,城内还是能看出一片狼藉,四处还有血迹没有洗掉,很多壮汉光着膀子修补者房屋,和全副武装在城内巡逻的卫兵。
“像被劫掠过后的村子一样。”尼昂闻到了城内一丝血腥味和烧焦的味道。
“两天就平乱,感觉很不真实。”吴观乎还是不敢想象,区区两天就把叛乱给摆平了,而且据说是靠武力,优先解决瑞安城里的军事力量,他不认为敢在瑞安发起叛乱的人没有想过这一点,如果真的是那个人说的全靠皇帝一人的话,那皇帝的实力就太可怕了。
“好了,我要去求医去了,你们去问问卫兵,问遣南使的居所应该会告诉你们。”吴观乎打算就此分别。
“别急,你身怀重宝,我得给你留个记号,万一找到回去的方法了,你也得一起。”尼昂叫住吴观乎,并在交给了吴观乎一枚印有太阳的印章,吴观乎没有拒绝。
“得,但是得等我把事儿办完,之后还要回家一趟,其实你们国家还有很多东西我很感兴趣的,要不是你们一直找我麻烦,我还得多待一段时间呢。”吴观乎把印章放好后,便和二人分开。
“我想想看,花家的府邸应该很大吧。”吴观乎凭着小时候的记忆,背着吱吱呀呀摇晃的书架想着城内走去。
街上人不多,大多数是修缮房屋的工人,偶尔有几个背着包裹回家的老百姓。
“找到了。”吴观乎停在一个府邸前面,牌匾上写着两个大字,花府。
“咚咚。”
朱红色大门打开了,走出了一个小厮摸样的人,那小厮见吴观乎衣衫破烂,背上还背着一个诺大的书架,以为是哪里来的叫花子。
“今天老爷出门去了,没有饭菜可以施舍。”小厮说罢便关了门。
“诶,我不是来要饭的,我是来找花腾云老爷子的。”吴观乎看了看自己的衣服,苦笑,自己被认成乞丐倒也没有不妥。
“好大的胆子,敢直呼老爷名字。”门内传来那小厮的声音:“来人,把门外的那叫花子好好收拾一顿。”
“怎么了?”门内响起一个姑娘的声音。
“小姐,门外有个叫花子直呼老爷名字,我想着收拾收拾他。”小厮说。
“吱呀。”大门二次打开。
门内是一个眉清目秀绑着马尾的姑娘,那姑娘见门前站着的人衣衫褴褛,还背着一本大书的人,询问道:“你是谁,找我爷爷做什么。”
吴观乎见那姑娘还算有礼貌,说:“我叫吴观乎,来找花老爷子看病的。”
很奇怪的名字,还是来看病的,爷爷二十多年前就没有给别人看过病了,这邋里邋遢的人怎么会找爷爷看病。
“谁叫你来的。”
“我爹,本来是准备先回家,之后来看病的。”
“你家在哪?”
“瑞安以北,半边城。”
半边城,法外万城里靠近静海的城,一个靠海吃海的城。
“小姐你问好没,我可以进去等吗?”吴观乎询问道。
“有没有什么能证明自己的身份,现在瑞安里有很多叛乱的残余。”那姑娘问。
吴观乎摸了摸头,说:“啧,这倒是没有,我前些天刚从西方回来,本来想着先回家,拿了我爹些的书信再来的。”
“那为什么没有先回家?”
“开往北原的船被海怪打碎了,我接着术式飘到了南邦,方向没算好。”吴观乎拍了拍身后的书架。
“小姐这家伙满口胡邹,把他赶出去吧。”那小厮受不了吴观乎说的话了。
这时,吴观乎问道了一股极其浓烈的血腥味,是从他右边的那条街传过来的。
“闻到了,闻到了,天才的味道。”右边出现了一个披着斗篷,住着拐杖的人,整张脸隐藏在斗篷的阴影之中,脖子上挂着乌鸦脚,腰间挂着某种动物的头骨和眼珠,看上去十分诡异。
那人右手扣下腰间的一个眼珠,放在手里闻了闻,嗓音极其沙哑,道:“好鲜美,一样的,天才的气息,那个地方的学生特有的味道。”
危险而且致命,这是吴观乎对此人的第一印象。
“快关上门,这人应该是朝着我来的。”吴观乎见那姑娘还站在那儿,说“你也进去,这儿很危险了。”
吴观乎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符纸,警惕着那个散发着鲜血的人。
“你是的吧,味道一样,是什么来着,那人说的,哦,我记起来了,院落的学生。”那人抬着头,借着阳光正欣赏这手中的那颗眼珠,在这般艳阳天下,兜帽里仿佛是深渊一般看不清此人丝毫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