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几人在洞中说话,只听洞外项飞云扬声向沙龙说道:“龙圣将您说晚辈适才所使竟就是云师的‘翻云手’么?那是绝无可能之事。实不瞒前辈,晚辈平日虽对云师万分仰慕,却是自恨福浅,从来无缘得见,更谈不上承蒙云师赐予绝艺了。”
项飞云说话之时,身旁的沈括不住向他使眼色打手势,暗示他无论是与不是,都先大吹一番和圣域云师的亲密关系。一来可借此拖延时间,为他们争取到喘气调息的机会,二来更可借此弄得对手心神不定,那他沈括就可以从中取利,猛下说词,说不定能说得这位龙圣将和远处观敌的那两位圣域老者就此倒戈相向也未可知。即便不成,最不济也可使他们心存顾虑,或采旁观或待会儿动手之时留有余地,那都对己有利。他的这番心思项飞云自然明白,但项飞云一向为人行事,不到万分迫不得已之时,不愿撒谎骗人,况且他对云师其人,向来是万分崇敬,更不敢就此有些许冒犯。是以说完之后,转身微一耸肩,满脸苦笑地望向沈括。这时他二人已相互扶持着自地上站了起来,沈括见他满脸歉疚无奈地望向自己,口中“嘻”的一笑,伸手在他胸膛轻捅一拳,笑骂道:“去你的,少给我来这套,你沈大爷有这样小气吗?”
沙龙尚未说话,伯骞道:“哦,如此说来,项兄是跟云师半点关系也没有了。既然如此,敢问项兄又因何要来插手管这件闲事?”
项飞云道:“天下事天下人管得,义所当为,奋不顾身,正是我辈应尽之事。”
伯骞道:“话是不错,只是项兄可知此子是何来历?他偷学‘天圣刀法’,又胡乱造谣捏弄事实,蛊惑人心,实乃我圣域公敌。项兄不明因由,如此相帮,岂非不智?何不三思而行?”
项飞云笑道:“少主说话未免太过危言耸听言过其实了。我这位兄弟会使‘天圣刀法’自是不假,但少主因此就断言他定是偷学也未免过于武断。倘若因此而论,龙圣将岂非刚刚还明言在下所使招数乃是云师的‘翻云手’么?以少主的说法,那在下岂不是也成了全圣域公敌,人人可诛之而后快?至于什么胡乱造谣生事、蛊惑人心,更是无稽之谈,少主又焉知我沈兄弟所言一定就不是真话呢?”
伯骞听言竟不动怒,道:“这姓沈的小子先前所言是真是假,适才他自己也已然亲口承认,在场各人人人均听得明明白白,那也用不着本少主来诬陷。倒是项兄一再为他辩护,用心实是费人猜想。项兄若能听伯骞良言相劝,置身事外,那我们今后就还是朋友;若执意妄行,助纣为恶,只怕自今而后,圣域之内将再无项兄的容身之地了。项兄请细思之!”
项飞云再笑:“少主果然厉害,三言两语项飞云便也成了圣域的公敌了。不过我倒想再问一句,圣域到底是伯家的圣域还是圣域人的圣域?如何只要一得罪伯家那便成了圣域的公敌了?再者一说,我们此刻眼前的敌人,是巫国而不是自己人,少主不先对付这些潜来图谋不轨的巫士,却对我这位沈兄弟一味赶尽杀绝,岂非有作贼心虚杀人灭口之嫌?”
他这番话说得尖锐之极,也是厉害之极,竟是明言伯骞此举是在以私废公,意在诛除异己。尤其是最后一句话,更是点中要害,天龙将沙龙和“神梦二老”听得都是心中一动,暗道:“这少年说得不错,我们此次所为何来?此时此刻,实该当先行并力击退巫人、设法找寻抢夺‘圣域晶球’才是。”但旋又想到:“倘若这沈括真是沈家后人,今日留下次子,它日圣域因此大乱,我们又岂非成为圣域罪人?”各人心下犹豫,一时拿不定主意。
伯骞听言,表面上虽不动声色,心下实恼恨之极。他刚才的一番言语,本是想设法拉拢项飞云,使他知难而退,从而站到自己这一边来。此时见项飞云语语挖苦、针锋相对,非但绝无向己靠拢之意,倒是铁定了心要和自己作对一般,知道劝说已然无望。又见他最后这一番话说出来,己方除彭良、方寿、祝辉三个亲信子弟不为所动外,沙龙和“神梦二老”都脸现犹豫疑惑之色,知道已然心动。心道不好,今日之事必须速决,迟则生变。好在现已确定这姓项的和云师没半点关系,自己已再无后顾之忧。计议已定,遂转头向彭良等三人一打眼色,三人会意,彭良大吼一声:“小杂种,少主一再好言相劝,你既仍然是非不分,定要助纣为恶,与我圣域为敌,那就怪不得大爷我手下无情,要为圣域清除逆贼了!”话一说完,三人各挺长剑,向项飞云招呼了过去。
伯骞扬声道:“沙龙、苏三枕听令,与我并力诛杀这两个圣域逆贼,谢思飞留守观阵,不得有误!”说罢,宝刀一摆,一刀直取沈括。
沙龙和“神梦二老”对望一眼,于伯骞心意都已明了,三人虽对沈项二人心有同情,但想到圣君伯彦,无论如何绝不能不奉伯骞命令行事。苏三枕向沙龙长叹一声,道:“老弟,上吧。”晃动肥大的身躯,凌空一指向项飞云戳去。沙龙一振手中金枪,颤起一团金芒,抖手向沈括面门飚出。
苏三枕外号“一梦天下”,在圣域和谢思飞同被尊为护法长老,身份超然,武功更在沙龙之上,一套“入梦指”和“无眠剑”均已达化境,而他的独门内功“一梦天下”,更属圣域少有的奇功绝艺之一。他这一指戳出,看似平淡无奇,但身在圈中的项飞云立觉神思恍惚,战意全消,不由双臂软软下垂,竟似欲酣然入梦一般,再也提不起剑来,浑不知彭方祝三人的长剑已刺到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