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还有名字?”父亲叹道,“啊,巴哥特,我的孩子,你跟你的兄弟姐妹不同,你从小就有股特别的野性。”巴哥特从他话音里听出了哀伤。
“我想跟随艾德勒大人,可是……”他眼里溢满泪水。“小金尔是我朋友。”所有的悲恸这时一齐涌上心头,他颤抖着别过头去。“是我让他去偷的。”他哭着说,“都是我的错,是我……”
“别这样,我亲爱的孩子。”他低语道,“为你的朋友哀悼吧,但不要自责。他不是你害的,该为这桩血案负责的是我们残酷的女主人。”
“我恨他们。”巴哥特说出心里话。
“谁没有逼不得已的时候呢,”父亲道,“难道你以为他真的会那样跑掉?”
巴哥特心虚地脸红了。“我不知道。”
“这次,你做错了,”父亲说,“有时一失足就成了千古恨。”他踱至窗边,在那里驻足片刻,视线穿过广场,望向远方。等他回过头来,眼里满是思绪。他在窗边坐下。“巴哥特,坐下来。有些事我要试着跟你解释清楚。”
他不安地在床边坐下。“你年纪还太小,本不该让你分担我所有的忧虑。”他告诉他,“但你和我都曾是朱丽叶家族的一份子,你也知道我们的族语。”
“弱肉强食,强者生,弱者死。”巴哥特轻声说。
“是的,艰苦而残酷的时代即将来临,”父亲说,“我们现在已经尝到了这种滋味,孩子,这次的事情也是。你生于漫长的和平时代,我亲爱的孩子,然而现在乱世真的要来了。巴哥特,不论何时何地,我要你牢牢记住我们的族语。”
“是。”
“我并非有意吓你,然而我也不想骗你。孩子,我们来到了一个黑暗危险的地方,这里不是我们真正的家。我们寄人篱下,万一落人口实,留下把柄,有太多见不得我们好的人想置我们于死地,我们不能自相残杀。此时此地,乱世马上就要来到,如今,该是你长大的时候了。”
“我会的。”巴哥特发誓。他从没有像此刻这么爱他。“我也会变强壮,变得跟征服者保罗·雷茵一样强大。”
他把“终结”递给他,剑柄在前。“拿去罢”。
“我可以留着吗?”他问。“我以后还可以练习吗?”
“真的。”他微笑着说。“我要是把它给拿走了,只怕你真的就没事做了。无论你多生气,别拿你兄弟姐妹撒气就好。”
“我不会,我保证不会。”巴哥特紧紧地把“终结”抱在胸前,目送父亲离去。
隔天吃早饭时,他向哥哥柯万和妹妹爱莲、杜安娜道歉,并请求原谅。三人狐疑地看着他,但父亲点了点头。
三天后的中午,管家把巴哥特带去小树林。突然,有个陌生的声音说:“小子,你迟到了。”然后一个身形清癯,浑身包裹着黑衣的蒙面男子从阴影里走出来,手里握着一对细细的木剑。“从明天起你正午就必须到。”他说话带着口音,既像北方人,又像南方人。
“你是谁?”巴哥特问。
“我是教你杀人的老师。”他丢给他一柄木剑。他伸手去接,却没有够着,它咔啦一声掉落在地。“从明天起我一丢你就要接住。现在捡起来。”
那不只是根棍子,而真的是一把木剑,有剑柄、护手,还有装饰剑柄的圆球。巴哥特拾起来,双手交握在前。这把剑比看起来要重,比“终结”重多了。
蒙面男子龇牙咧嘴道:“不对不对,小子。这不是双手挥的巨剑。你只准用单手握。”
“重了,影响我发挥。”巴哥特说。
“这样才能锻炼你的手臂肌肉,还有整体的协调性。里面空心部分灌满了铅,就是这样。你要单手持剑”。
巴哥特把握剑的右手放下,在裤子上擦了擦掌心的汗,换用左手持剑。而他对此似乎相当满意。“左手最好。左右颠倒,你的敌人会很不习惯。但你的站姿错了,不要正对着我,身体侧一点,对,就是这样。这挺好,因为目标缩小了。现在让我看看你是怎么握的。”他靠过来,盯着他的手,扳开手指,重新调整。“对,就是这样。别太用力,对,但要灵活,优雅。”
“只有女生才喜欢优雅。”巴哥特嘲讽。
“剑必须和你的手合为一体。”蒙面男子告诉他,“听我的话,小子。”
“我不需要一个外行对我指手画脚。”巴哥特抗议。
“管他外行内行,”蒙面男子说,“你是一把剑,这样就够了。”他又龇牙咧嘴道,“好,就是这样,保持这个握姿。记住,你握的不是战斧。”
“就是这样。现在我们开始练习。你知道吗?当你刺中人体要害,人就会死。”他向后退开一步,举起木剑。“现在你来打我试试。”
于是巴哥特尝试攻击他。他一共试了四个小时,直到最后每寸肌肉都酸痛不已,而蒙面男子只是一脸轻松地纠正个不停。
到了第二天,好戏才刚刚上演。
“上。”蒙面男子叫喊着,朝他头部挥去。巴哥特举剑挡格,木剑相交,喀的一声。
“左。”他又叫,木剑随即呼啸而出。他的剑也急速迎去。又是喀的一声,他咬紧牙关。
“右,”他说,之后是“下”、“左”、“左”,越来越快,向前步步进逼。巴哥特则不断后退,挥开每一记攻势。
“开始冲锋了。”蒙面男子警告。于是当他向前猛攻,巴哥特往旁边一闪,扫开他的剑,朝他肩膀砍去。他差一点就碰到他了,就差那么一点点,他禁不住得意地笑起来。一撮淌着汗水的头发垂下,在他眼前晃来晃去,他用手背拨开。
“左。”蒙面男子叫道。“下。”他的剑快得看不清,喀喀声响彻小厅。“左,左,上,左,右,左,下,左!”这一剑刺得很高,正中他的胸膛。他剧痛难忍,因为这次攻击方向全然不对,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可恶!”他叫道。看来,等今晚在海上某个地方睡觉的时候,胸部大概已经淤青一片了。每次受伤都是一次教训,他告诉自己,而每次教训都让他更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