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的凝重与时遽增,他们在这一片黑暗中似乎又遭遇到某种比空气要强韧、致密的阻力。当他们一路向前的时候,可以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拂过他们的脑袋,或是擦过他们的双手。这可能是什么寄生植物,或是某种触须。他们在黑暗中根本无法确定这些是什么东西。而且,那臭味依旧不断变浓。它不停的增加,到了最后,两人所有的知觉似乎都被这唯一的气味给蒙蔽了,也让他们更加痛苦。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三个小时,他们究竟在这个晦暗无光的洞穴中度过了多长的时间?几小时、几天,甚至可能有几星期。
吉莉莉走到道格拉斯身边,两人的双手紧握在一起,好不容易才找到继续走下去的勇气。到了最后,道格拉斯摸索著左手边的墙壁,突然间来到了一片虚无之前。他差一点就跌进这一片空旷之中。在此,岩石间有一道比之前所遭遇到的任何地形都要宽阔的裂口,里面窜出的气味如此浓烈、威胁感更是让人毛骨悚然,道格拉斯忍不住开始乾呕。就在那一刻,吉莉莉也一个踉跄,险些跌入眼前的空洞中。道格拉斯勉强压抑著恶心和无边无际的恐惧,紧抓住吉莉莉的手说。
“站起来!”他声音嘶哑的说。“这都是从这边来的,那种臭气和威胁感。快点走!快点!”他鼓起最后一丝的勇气和意志力,将吉莉莉拉起来,强迫著自己的四肢不停移动。
吉莉莉蹒跚的跟在后面。一步、两步、三步,最后他们终于跨出了第六步。或许他们通过了这散发出恐惧、不可见的开口,或许是别的原因;但他们只知道,突然间,两人的行动变得比较轻松了些。他们继续挣扎著前进,依旧手牵著手。但是,他们几乎立刻就遭遇到了另一项难题。隧道似乎分成两条岔路,在这一片黑暗中,他们完全无法分辨究竟是哪一条比较宽阔、或哪一条比较笔直。他们到底该往哪边走?是左边,还是右边?他们完全没有任何可资判断的依据,但只要一个闪失,立刻可能危及性命。
“杰斯塔到哪里去了?”
吉莉莉喘气道。“她为什么没等我们?”
“杰斯塔!”道格拉斯勉强试著呼唤对方的名字。“杰斯塔!”但他的声音嘶哑,几乎一出嘴唇就立刻难以分辨。没有任何的回答、没有回音,连空气都毫无变动。
“我想她这次真的走了,”吉莉莉嘀咕著。“我想这就是为什么她要带我们来这边的原因。杰斯塔!如果我们还会再见面,你会后悔的。”这时,他们在黑暗中摸索著,发现左方的开口被挡住了:如果这不是条死路,就是有块大石头掉在路中央。
“不能走这条路,”
道格拉斯低声道:“不管对或是错,我们都必须走另一条。”
“而且还要快点!”吉莉莉喘著气说。“这里有什么比杰斯塔还要恶心的东西。我可以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监视著我们。”
他们往前走不过几码,身后就传来了一种声音;在这一片凝重的寂静中,这让人感到无比的恐惧:一种冒著泡,咕噜咕噜的声音,拖的非常长的嘶嘶声。他们转过身,但还是什么都看不见。他们只能如同雕像般的站立不动,瞪著黑暗中的未知。
“这是个陷阱!”吉莉莉说,她立刻握住剑柄。
她想著。然后,在一片黑暗的包围下,在满腔怒火和绝望的激荡下,那咕噜声越来越靠近,中间还夹杂著某种关节摩擦的尖锐声音。在它之前先传来的是一股臭味。
“主人,主人!”生命交关的危急让她嘶哑的喉咙发出了声音。
“吉莉莉?”佛罗多彷佛大梦初醒一般。
那是被诅咒的妖物之眼,充满著兽性,却又有著以伤人为乐的邪恶智慧,打量著眼前逃跑无望的猎物们。
道格拉斯和吉莉莉害怕的不知所措,开始慢慢的后退,他们自己的目光也被那双充满怨毒的眼睛给攫住。他们不断的后退,那双眼则是不停的前进。道格拉斯的手开始颤抖,然后,突然间,那双眼为了娱乐自己,刻意将他们从某种类似定身的邪法中释放出来,让他们徒劳无功的四处奔逃;不过,即使在奔跑得同时,道格拉斯回过头去,依然惊恐的发现,那双眼睛还是紧追不舍。他们彷佛被某种死亡的臭气给紧紧的包围住。
“停住!停住!”他绝望的大喊。“跑也没有用。”那双眼睛缓缓的靠近。
滚开!”他大喊著,鼓起一丝勇气,奋力将宝剑高举。那双眼停了下来。它似乎有了迟疑,松懈了片刻。道格拉斯的心中在此时燃起了熊熊怒火,他不及多想,根本没时间考虑这倒底是愚蠢还是勇敢;就这么一手拿著宝剑,勇气十足的迎向那双眼睛。
那双眼睛动摇了。当长剑越来越靠近的时候,它们开始有了怀疑。一个接一个,那些眼睛的光芒减弱了,它们也开始后退。之前从来没有这么致命的光芒曾经威胁过它们。它们安全的躲在地底,不受太阳、月亮和星光的威胁。但是,现在不同了。而且还在不断的进逼。那些眼睛退缩了。一个接一个的,眼睛们开始熄灭,这些眼睛消失了。
“主人,主人!”吉莉莉大喊著。她自己也拔出剑,紧跟在后。“不要进到那洞穴里面!现在是我们唯一的机会。我们赶快离开这个恶臭的洞穴!”
因此,他们又转身朝向原来的方向,先是用走的,然后开始用跑的,因为眼前的地面已经变得更陡峭;他们每走一步,就可以更远离这无形的恶臭,而他们也可以争取到更多攀爬的力量和决心。但是,他们依旧可以听见那监视者在背后苦苦追赶的声音。同时,眼前也吹来了一阵冰冷、微弱的凉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