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秋风几度携夜雨,人间何人复惊梦
将天外游龙重新装入了剑袋,徐清和苦笑了一下:“估计梦色也没有想到我和百里云溪会杀得这么狠,这么快吧,嘿嘿,不知道道门到底在谋算什么,这种程度的拼杀真的还是论经吗?还有昆仑七派又到底出来做什么?当年不过是教了清云哥一手封印术便举世哗然,而今竟然直接派出了执剑弟子!”
“呵呵,道门自然是不安好心喽!”一层更比一层凉的秋雨之中,一个缁衣芒鞋的年轻僧人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徐清和的身前,双手合十冲着徐清和盈盈一礼恭敬道:“小僧归尘见过徐居士,不知可否请徐居士借一步说话!”
徐清和没有理会归尘和尚,反而将目光落到了他身后的尼姑身上,淡淡笑道:“怎么还没剃头发啊!”
同样缁衣芒鞋的女子轻轻转动手中的念珠,显得颇有几分观世音菩萨慈悲为怀的气度,只是一头如瀑的黑发又长又直,却显出了这个年龄段妙龄少女的恬静美好。
“襄陵见过徐世兄……”女尼竖掌见礼道:“师傅说我凡情未了,尘心还在,自然不能减却这满头青丝!”
徐清和摇了摇头好笑道:“不剪也好,你这么漂亮也去修佛,岂不是可惜!”
“青青翠竹,尽是法身;郁郁黄花,无非般若!”女子薄怒道:“襄陵自愿半卷《心经》,一架木鱼,晨昏两课,钟磬三声,青灯古佛不亦乐乎,世兄却是着相了!”
“不曾入世,如何出世,你这么年轻就看的这么透又真的知道自在超脱的乐趣吗?”
“阿弥陀佛”襄陵清唱佛号道:“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当做如是观”
徐清和无力地摇了摇头,还想说什么,却看襄陵露出了狡黠的目光:“既然如此,世兄是不是要帮我进行一下入世历练,贫尼可是好不容易出一次普陀山哦,世兄可要带我好好见证一番北国繁华啊!”
徐清和摇了摇头,心道反正也和陈雨秋说话,当下拱手道:“那是自然,不然冉老爷子可又要叫我练字了,我知道香山之上一家素斋不错,如何?”
徐清和不知道出于什么愿意,只是把归尘晾在一旁,只是和襄陵交谈:“既然你想青灯古佛,又何苦要来淌京都这滩浑水,以前我还只以为是天师府想要复兴的前奏,可是如今全真道和你们佛门都出来了,我是看不清了,但是你应该知道是怎么回事吧!”
说完这句话,徐清和扭头看了眼归尘,继而有转过头去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般道:“你行的是律宗,和禅宗虽然不像华严宗那么针锋相对,可是也绝对是相看两厌,何必和他们搅在一起呢?”
“末法时代,佛门唯有禅宗当兴!”襄陵辩解几句,只是到底还是个小姑娘,佛门的慈悲或许有了,口灿莲花的技艺却到底生疏几分。
香山全素斋,其创始人14岁便在大清内宫膳食房做事,将南北菜技艺结合,又整合民间与宫廷技法,号称四方驰名,只此一家。
其中最为知名的一道菜莫过于选用果肉、枣泥、山药、蜂蜜、白糖、桂花等原料,用油皮卷好蒸炸,再用蜜渍。上盘后,加青红丝、金糕条,撒上白糖,的异味果卷。
“来,世妹啊,这道菜可谓是色香味俱全啊。”徐清和就像是完全忘记了归尘,一位给襄陵讲解着盘中佳品,幸好归尘乃禅宗之人,修心养性最可谓当世一流,也不在意,菜来就吃,酒来杯干,倒是吃的比徐清和二人都要多!
“归尘兄~”最后倒是徐清和先撑不住了,转向归尘僧笑问道:“和尚,你给我投了拜帖,难不成就不打算和我好好地说几句吗?”
“阿弥陀佛!”归尘笑唱了句佛号:“居士说笑了,山居清贫,这等美味与好酒贫僧已有数月不曾品尝,此时此刻治一治自己的五脏庙和酒虫比什么都要重要!”
“归尘师兄!”襄陵称道:“你今天犯了很多戒律了。”
“善哉!”归尘不管不顾的又倒了一杯酒,自顾自道:“道济师傅说过,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坐!”
“世人若学我,如同堕魔道!”襄陵还未开口,徐清和已经先一步哂笑道:“所以我就觉得禅宗的理念真的有些狗屁倒灶。”
“佛门传入中原之时本就没什么清规戒律,先辈为了以戒律锻炼门下所以有了清规,也没有什么佛家经典,为了传道所以有了经典”徐清和抬头饮了杯烈酒嘲讽道:“偏偏慧能不认字,所以说要从心处领悟佛之心印,从此佛门禅宗便走歪了,而后道济这个淫僧喝酒吃肉坏尽戒律,哈哈,一个不读书,一个可以饮酒吃肉,再加上欢喜禅的双修术,哈哈哈,这世人还有谁不想当和尚!”
徐清和看着归尘的脸色,笑问道:“好,我算惠能有大智慧,道济有大毅力,可是世上如他们二人之人还有多少呢?饱暖之时,可还有谁记得达摩孤身东来只为弘法,只履西归但求普度!”
归尘缓缓的放下了手中酒杯,想了想忽的洒然道:“居士教训的是,仔细想来,小僧饮酒吃肉之时,果然已经不记得所谓普度了!”
看着归尘一口喝干了杯中酒,襄陵睁大了眼睛问道:“那你还喝!”
“四大皆空,若是连杯中物都没有了……”归尘双手合十叹道:“岂不真的是空了!”
“四大皆空,四相全无!”同样在香山全素斋中,仲元谋与他对面之人所处的位置真是不知道比在大厅之中的三人好到了何处,仲元谋对面之人淡淡道:“何以四大皆空,只因慈悲为怀;何以四相全无,只因普度众生,仲先生如何看?”
仲元谋举起一杯淡酒,神色平平,仿佛没有看到自己的护卫被人一招击倒,也没有注意到这个人是如何莫名其妙的出现在了自己的座位上,就想对着一个老朋友一样,很是平淡:“佛门典籍消磨人心,老夫还没有遁出空门的心思,自然不不甚清楚!”
“先生很想我的一位故人!”来人坐在仲元谋对面打量着这位神州万里山河的主人,忽的笑道:“既然先生不想谈论佛道,不若我们说一说诗词?”
“孤从来不和隐姓埋名之人说长论短!”仲元谋依旧很平淡:“还未请教先生姓名?”
“哦,先生今早才下令逮捕我四人,想不到竟然还不知道我等的姓名?”
听到这句话,仲元谋的神色依旧很平静,似乎毫不在意自己的对面是一位可以弹指取走自己性命的帝国钦犯,他继续平淡的问道:“可我还是不知道先生的姓名,虽然只是个代号可是有些时候代号本身就很重要!”
“我吗……?”男子脸上露出了一丝缅怀之色,低眉昂首道:“在下何惊梦!”
深秋的雷霆劈下,不知为何,从来少雨的北国,今日却连绵的下了接近一天。
幽蓝的雷光映照在何惊梦脸上,直到此时,男子的脸上才浮现出了几丝不输仲元谋的豪雄气概,只是和仲元谋的沉稳不同,何惊梦却是天下人纵横,世间无敌手的冷眼睥睨。
“何惊梦?”仲元谋点了点头赞叹道:“诗成绮韵三千首,何必惊梦第九重。先生好名字!”
“哦,是吗?”何惊梦看着仲元谋的眼色明显冷了下来:“我还以为陛下要说的是秋风几度携夜雨,人间何人复惊梦呢?”
“你到底是谁!”直到此刻,仲元谋的脸终于有所变化,可却也仅仅就是冷了一点而已,长身而起站在何惊梦面前,仲元谋不像是生死操于人手的无力书生,而是泰山之于世人的无边伟岸!
他本来就不是无力之人,或许他没有超凡力量,然而他也不需要任何的超凡力量,他是作用万里神州的帝王,一声令下自然万人景从,而在帝都之内……谁能动他!
不知何时,徐清和已经站到了仲元谋身侧,一只洁白如玉的手不像男子,倒像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只是被这只手按住胸口的查亮却不会这样想,因为他深切的知道,少年的这只手里——藏龙!
“别动啊~”徐清和将昨晚对江明所说的话再说了一次:“我可没有姜清云的封禁法……”
“帝君果然好算计……不过只靠一个天才能够击败我吗?”何惊梦朗声笑道,鬼魅之气四溢,忽的转身对着身后的归尘与襄陵道:“如果说徐清和还是一柄颇有威胁的剑,那么这两位是来搞笑的吗?”
“自然不是如此简单!”仲元谋慢慢坐下,缓缓端起杯酒道:“或许先生愿意和我好好聊一聊!”
全素斋四周忽的有数道金刚不坏的气息涌起,阁楼之上有风云聚散的气象生灭,而何惊梦还能弹指香山之外如虹的气血。
长袖一挥,鬼炼狂魔四字脱口而出,无边鬼气与魔气狂涌,这一下顿时高下立判,归尘竭力护住了自己,而襄陵却连自己都保护不住,还要借用身上法器,而徐清和却轻描淡写的收下了全部魔气,甚至犹有余力的将仲元谋护的严严实实。
“元谋兄,多谢赠酒,只是小可在这四九城内还有要事要办,就不和我兄多费唇舌了,等到论经大会一过紫禁城大宁宫一唔”
不理会何惊梦逃之夭夭之时的言论,也不理会身侧三个年轻人还有从楼上走下来面色凝重的王不易。
只是看着屋外漫天的秋雨和暗淡的天色,抬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以所有人都听不到的声音与不曾察觉的疲惫语气叹道:“夜雨,夜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