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临川和顾梁汾离开后一炷香的功夫,范子冉等人都奉诏而至。思卿道:“今日长哥儿病了,不能来了。杨尚书可查出什么线索?”
刑书答尚未查出线索,刑部侍郎岳文康又答唐鹏也不曾招供,复道:“殿下,此事既然唐指挥使说他不知情,关节就在是谁给杨尚书投书检举,以及定藩的信是怎么进入唐指挥使宅邸的上面。”
思卿颔首道:“此言有理,那请杨尚书和岳侍郎继续追查匿名投书检举之人,金吾卫派人去查定藩书信是如何进入唐鹏家中的。若要再度提审唐鹏,刑部和京卫共同派人去提就是了。倘若能查出线索,你们直接禀明陛下处置。如果一直查不到线索,也不必再来面见本宫了,范阁老——”
范子冉连忙道:“臣在。”
思卿道:“假如一直查不出线索,你们商议做主禀报陛下就是了,本宫与东宫皆无异议。”
范子冉犹豫道:“殿下……”
“还有一件事,”思卿并不给范子冉说话的机会,“今晨恍惚听到有人议论此事,昔年文宗悉焚卫刑具,以囚送刑部审理。若这次的事压住还好,压不住,杨尚书趁早把唐鹏提走才是正理。”
方才进来前刑书已经听昨日与程瀛洲共同提审唐鹏的侍郎岳文康说程瀛洲不仅不曾包庇,还用了重刑,把他的属下打了个半死,哪儿敢接这块儿烫手山芋?连忙躬身道:“殿……殿下,往来提调,颇为费事,不如先……”
“那也罢了,”思卿叹了口气,“你们商议着办罢。”说完起身振振袖子,径直回西苑去了。
傅临川与顾梁汾没有回济仁堂,傅临川笑道:“我原本闲的没事做,想去帮帮你的伙计,却出了这样的事,我以后也不去给你找麻烦了。”说着二人到了武振英的宅子,武振英的管家见了二人连忙笑着走进来道:“好了,好了,傅老先生回来了!”
江枫竟也在座,对武振英笑道:“我说没什么事,必定是一场误会。”说着只见傅、顾二人进来,江枫笑道:“傅老先生,顾先生。”
傅临川颔首为礼,顾梁汾还礼道:“沈夫人。”
武振英笑道:“我不放心,恰好枫儿来了,正想问问她,没想到你们先回来了,傅兄没事吧?”
傅临川道:“我没事,思卿说不过是一场误会。”
江枫笑道:“原来是殿下过去了。”她思量片刻,还是替思卿解释道,“最近出了件事,事涉侍卫亲军,程统领的属下被牵涉其中,难免警觉些。殿下在帝京里行事容易召人非议,也难免警觉些。”
武振英奇道:“这禁军也出了问题?”
江枫摇了摇头,“这事情大有蹊跷,我来原是想请伯父帮个忙的。”
武振英道:“你说。”
“有人匿名投书刑书意图掀起波澜,那投书之人是谁,刑书现在一点儿线索都没有,”江枫道,“现在天气热了,夜里街上也有游荡的花子,前天夜里,或者昨天清晨,有没有什么人在刑书杨万泉的府邸西角门看到什么可疑的人,想烦请伯父帮忙查查,但是这件事情不能声张。”
“你还管那边的事?”武振英笑问。
江枫摇了摇头,笑道:“大司寇是怕了我了,哪儿敢再招我。只是这件事太过古怪,我实在好奇。”
武振英颔首道:“若有消息,我遣人去告诉你。”
江枫道:“多谢伯父。”又道还有事,便先行告辞。
众人送江枫出了武宅,傅临川道:“禁军有问题,难不成还牵连了思卿?否则她怎么会在禁军的衙门里?”
顾梁汾笑道:“估计牵连不到她罢,肯定是她手太长,什么都要管管。要不然怎么害怕别人非议她呢?”
武振英笑道:“你省一句罢,你妹妹要是不管这事,你傅伯伯今儿就麻烦了。”
傅临川微笑道:“他们俩个,今天一见面就拌嘴。”
顾梁汾亦笑,“您二位就向着她罢。”
“你去云山茶馆找柳二,”武振英对顾梁汾道,“问问他手底下的人,有没有人在杨府周围看到什么可疑的人。如果没有,让他查查。”
顾梁汾答应着,笑道:“武老伯,您如今反帮着官府查起案子来了,真真奇怪也哉!”说着便转身往外去。
只听傅临川复对武振英道:“他们兄妹两个,说起话来一个比一个尖快。我如今可管不了了,也不知他们两个和谁学的。”
因为思卿一早和程瀛洲通过气,京卫方面仍派遣江枫去查定藩书信的来源。江枫因思卿嘱咐她不要插手刑书那边的事,所以来找武振英帮忙。
她从武宅出来直奔唐鹏宅邸而去,因为思卿和范子冉一再嘱咐不要声张,所以唐鹏被抓之后禁军和刑部的吏员没有封街,只是派人从宅子里面把他的家人看住。唐鹏父母已故,至今未娶,只奉养着一位早年守寡的姑母,宅子里人也不多。江枫扣门出示了令牌,一进大门,正好看见岳文康在院中集结刑部的吏员。
岳文康与江枫是旧时刑科的同僚,颇为熟稔,于是躬身道:“江大人来了,下官方才还在想,京卫中没有人比大人更适合查证这件事了。”
江枫还了礼,“岳侍郎这是准备撤走刑部的吏员?”
岳文康道:“是啊,中宫懿旨,命禁军来负责这边的事,我去帮大司寇查匿名投书之人。”
“岳侍郎,能否借一步说话?”江枫犹疑道。
岳文康颔首,两人走入厢房,江枫问:“听闻是岳大人带人来搜出定藩书信的,所以想问问岳大人,书信是从哪儿搜出的?”
岳文康答:“是在伙房里搜出的。其实下官觉得奇怪,唐指挥使若是得了信,看完大可烧掉,为什么要留下,还藏在伙房里?前脚有人投书检举,后脚就抄出定藩书信,这也太巧了!”
江枫迟疑道:“我怀疑有人故意陷害唐大人,到大司寇府上匿名投书的人和把定藩信件放入唐指挥使家的很可能是一伙人,甚至一个人。”
“两头行事,又这么周全的话——”岳文康沉吟,“江大人的猜疑不无道理。还有一件事……”
江枫道:“岳大人但讲无妨。”
“我记得去年秋天陛下不在京,皇后与端王曾因平郡王献俘之事失和。落后皇后病了,许多人聚集在承天门弹劾范阁老不作为,端王曾命唐指挥使调遣羽林卫驱散在场的诸位大人和太学生……后来有传言,说端王暗通京卫,唐指挥使是端王的人。陛下似乎欲以唐指挥使将西山营,后来不知为何,唐指挥使仍然留任羽林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