揽鸾镜,含朱丹,眉黛学远山。心在谁边整春妆?
削葱根,绾青丝,凤钗袅翠鬟。柳补花添为君欢。
只要一个女子在爱和被人所爱,她就不会苍老。素月看着镜中娇滴滴,滴滴娇的自己,不由地对镜子抛了个媚眼。女为悦己者容的心态,她完全了解了,那是种“云髻罢梳还对镜,罗衣欲换更添香”的精益求精。
今天三皇子要带素月进宫,素月觉得自己今天美极了,但三皇子对她的照人光彩却似乎视若无睹,素月真摸不清他的心思,只觉得今天的他异常沉默。他该不是厌倦我了?素月苦恼地想。
和皇后、公主说说笑笑,半天也就过去了。从皇后娘娘热情温和的态度中,素月知道她是真心疼爱自己,蔼桐公主也在努力和自己亲近。但三皇子今天的表现却不尽人意,总是心不在焉。等和蔼桐公主一出了门,三皇子便对素月说:“我还有事要处理,你先到蔼桐那坐坐,回再去找你。”
素月选择乖乖听话,公主也不好拒绝,只得引着素月至凤仪宫。一进门,素月便晓得蔼桐公主刚才为什么面露难色了。
曦和正捧着杯茶,坐着发愣。这段日子她一直住在凤仪宫。她脸色发黄,整个人看起来像是一枝干枯的梅花。素月突然觉得她好可怜,曦和也不回避素月的目光,坦然地与她对视,曦和看得到她眼里的同情。只有在弱者身上才能找到唤起人同情的伤口。实际上素月在同情她的时候,也在不知不觉中羞辱了她。曦和不甘心地说:“故人虽故昔经新,新人虽新复应故。”立刻把素月的同情原封不动的还了回去。可她的心却越加凄凉。曾经的曾经,她也是那在塔顶梳发的女王,可到底是在什么时候,三皇子竟把她的骄傲给扒得一丝不挂了?
曦和不再理素月,慢条斯理地喝着她的茶。
蔼桐公主赶紧招呼素月坐、喝茶,表情很尴尬。态度热情,怕曦和不高兴,冷漠,则会得罪素月,她觉得自己已经里外不是人了。
看着素月那身海榴初绽的红裙,曦和的眼神渐渐惘然,口里说道:“天生丽质何须妆,为君仍把眉画长。岂是脂粉污颜色,喜新浪蝶本轻狂。”言毕叹了口气,起身走了。蔼桐公主听她这样骂三皇子,脸上臊得飞起一片潮红。素月却不理会曦和的话,倒主动找话和公主闲聊了起来。公主见素月这么有涵养,心里越加敬重她,两人越聊越投机。这当然也是三皇子所期待的。
而及至三皇子像领货物一样将素月从蔼桐公主那带走时,素月的表现就不似方才那样大度了。两人顺着一条石子镶的路走着,三皇子一路陪小心,素月却始终不愿搭理他。她想着曦和说的话,心情烂到了极点。一方面素月发现自己对这段感情还是信心不足,另一方面她觉得自己今天简直就像个小丑,自己把自己糟蹋成了以色媚人的庸脂俗粉,她现在巴不得能立刻把身上的衣物全脱了。
“唉呀。”
“怎么了。”三皇子急切地问。
“脚底抽筋。”素月哭丧着脸。
“来,坐着。”三皇子扶着她在路旁的大石上坐下,蹲下身问:“是这只脚吗?”
“嗯。”
三皇子脱下素月的珍珠绣鞋,温柔地帮她按摩着。
“感觉如何?”
“好多了,可以了。”素月缩回了脚,虽然知道三皇子没有一丝的邪念,但素月还是觉得很难为情。
素月想自己穿鞋,但三皇子不让,他一面轻车熟路的帮她穿上鞋,一面说:“别勉强自己,你不需要像别的女人一样披金戴银的打扮自己,对我而言,你本人就是世界上最贵重的珠宝。”
素月感动得说不出话了。
“不过值得一提的是,你今天真的好美。”
“我看殿下你一直板着张脸,还以为殿下不高兴呢。”
“我是在烦别的事。”
“怎么了?”
“是男人的事情,别担心,我会处理好的。你只要每天保持心情愉快,别让我后院失火,好吗?”
素月用力地点了点头。
两人接着回了庆熙殿。三皇子领着素月进了书房,将自己常坐的一张椅子挪到了中央,让素月坐了。素月不知是何意,三皇子道:“扼不住时间的轮,只得用纸笔捕住你的美了。”
紫檀三弯腿画桌上磊满了各色的画器,三皇子铺了宣纸,亲自研了磨,先执笔熟视素月,然后振笔直遂,不到一会儿,竟便将整幅画完成了。素月看着画中栩栩如生的自己,钦佩之余更有吃惊,他的速度也未免太快了吧!忽看见桌上摞着的一叠画纸,素月挪开镇纸玉狮子,一张张看了,那画的竟都是自己。
“见不到你的日子里,只能借此慰寂寥。”三皇子竟有点不好意思。
她的模样早就深烙在了三皇子的心上!
“不打算把这画送我吗?”素月歪着脑袋问。
“不打算。”
“真过分。”
“这张画是我迄今为止画得最满意的。你要是想见桢家小姐,照镜子就是了,我可惨啰,漫漫长夜,就只能睹画思人。”
“就这张嘴贫。”素月说着转过了身去,便瞧见了挂在墙上的白蝶风筝,惊讶道:“它怎么会在你这里?”
“旧相识,想我了,就飞回了我身边。”三皇子从背后抱住了素月,道:“你在我怀里,风筝就在青天里。”
素月真希望时间能永远定格在这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