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初见苏河的那天，我在他挑逗的言语下落荒而逃，太过仓促的见面让我忽略了最重要的部分。如果我能好好地看着他的眼睛，哪怕只有一秒，我也会看到，他眼睛里浓到化不开的忧伤。那么，我也就会知道，我当时所看到的一切，只是假象，只是他导演的一场把自己推向死亡的独角戏。
“怎么样啊夏炎，初次做代理律师的感觉如何啊？”
我瘫倒在椅子上，有气无力道：“师兄，是不是每个案子的开始都是一场攻坚战，是不是民事案的的委托人都要这么折磨我们……”
“怎么，当事人很难搞？”钟伟推着椅子坐到我旁边：“还是当事人太帅了让你没法对这个案子定性？”
他的后半句话我直接忽略：“师兄，以你从业数十年的经验，你告诉我，碰上一块无从下口的烂肉要怎么办，忍着恶心吃下去，还是……”我把手伸到他面前晃了晃：“还是，扔给狗？”
“去死啊你！”钟伟拍开我的手：“说话注意，我是从业十数年不是数十年，从你这张嘴里说出来的话直接抹杀了我如花似玉的年龄！”
我翻个白眼继续瘫倒。
“这个案子我也略有耳闻，前云岭集团的大少爷嘛。”
“不是，你们学经济法的都这么势利眼吗，大少爷就大少爷呗，还非要说前，”我有些气结：“也就是因为这样这个案子才轮到给我吧……”
“错，大错特错！”钟伟忽的压低了嗓音，向四周瞧了瞧：“这个案子周所压根就没想接，苏正雄走私的案子如果立案调查了，只要是跟云岭沾边的碰哪烂哪，当然也包括他苏河，”他又往我身边凑了凑：“我先给你透个底，元皓集团正在做有关对云岭的收购项目，这个项目的相关法律顾问就是我们事务所来做的，这个时候再接苏河的案子，我看你也是烧昏头了。”
“我现在说我不干了来得及吗？”
“那我就不知道啦，”钟敏拍拍屁股站起来：“咳咳，夏律师，所长说你回来了去趟他办公室。”
“别闹了，歇会儿。”我没理他，转了个身趴在桌子上。
钟伟侧了侧身，让我看到他身后所长办公室的方向，所长正在门口，向我点了点头。
“你个死同性恋！”我站起来，看着他恨恨地说。
“在排除你这句话是人身攻击的前提下，我谢谢你对我身份的肯定，”说着他翘着兰花指向我抛了个媚眼：“说实话哦，苏河那样的正是我喜欢的类型，可惜哦……”
我打了个寒战，绕开他，心里默默地为苏河感到庆幸。
“夏炎，你是怎么想的要接这个案子，我同意了吗？”刚一进门所长就面色不善的一通喷。
“我不是没接过案子吗……”
“算啦，”所长话锋一转：“这样也好，你也有机会接近苏正雄，日后有用得着你的时候。”
我想起刚才师兄和我说的有关元皓收购云岭的事，脱口而出：“卧底？”
“就你？”所长撇撇嘴：“别想有的没的，就先办苏河的案子吧，不要求你做的漂亮，别丢我的人就行。”
2、
“我今天在资料室找了一天，这是关于云岭集团苏正雄和苏河的一些资料。”晚上回到家，向以辰把厚厚的一叠资料放到我面前。
“向以辰，”我看着他撒娇道：“奴家给大人谢恩了~~”
“停，”向以辰止住我愈加逼近的咸猪手：“怎么样啊，和我说说，今天和当事人的会面怎么样啊？”
提到苏河，我又泄了气：“向以辰，我认错，我不该以貌取人，不该感情用事，不该被男色迷昏头……”
“看来和当事人的会面让你很失望啊。”向以辰笑道。
“一言难尽，你还是和我说说这叠资料吧。”
“嗯，好。”
向以辰找来的资料大部分是关于云岭集团的，云岭是本市地产和家居品牌的龙头企业，苏正雄是云岭的创始人，虽不是白手起家，但细说创业过程就是一个传奇故事，总之经过20年的精心经营，云岭成了本市乃至全国都很具影响力的企业。也许每个人的人生都不可能那么完美，苏正雄事业成功但家庭却并不那么完满，妻子徐佳薇15年前死于车祸，之后没有再婚，但身边情妇不断，从名媛到明星，身边来来往往的人多不胜数，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样，苏正雄和儿子苏河关系不怎么融洽。苏河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23岁的人生也是过得相当精彩，就像向以辰说的，吃喝嫖赌无一不沾。****、酒驾、赌博、聚众闹事……案底多不胜数。最过分的一次，警察临检一家高级会所，在一间总统套房内发现苏河……还有……很多男人，其私生活混乱可见一斑。
“我说向以辰，你们杂志社做采访能不能靠点谱，就这么一货，”我拿起那本杂志，指着苏河的照片：“还写了这么一篇全是溢美之词的报道，有没有职业道德啊你们！”
“职业道德？”向以辰苦笑一声：“你以为什么是职业道德，实话实说？崔永元都抑郁了。”
“那也不能这么没羞没臊吧，你们手里有这样的资料，可报道内容却和事实背道而驰，欺骗消费者你们这是。”
“说到底，谁给我们买单呢？”向以辰搂过我的肩膀：“就像你们当律师的，给你们的当事人辩护，即便他是一个杀人犯，证据确凿，铁板钉钉，可你们不还是要挖空心思的替他辩护，替他争取从轻量刑吗，你不觉得这是一个道理？”
“少把我和你们这些不法商贩联系在一起。”我愤愤地推开他。
向以辰笑笑：“怎么，你现在还觉得苏河没有杀人吗？”
脑海里瞬间闪过苏河坐在我面前挑着嘴角说我约你上床你会不会答应时的样子。我赶紧用力地摇摇头：“我不知道。”
嗯，确实是这样。没见到他本人的时候，我没法想象他杀人的样子，见过了他本人……该怎么说，好像是这样的会面就是要让我确信他是一个杀人者，不管是他的言行还是这个案件本身，可不知道为什么，我还是不知道，不知道该怎么和向以辰说这个案子，不知道怎么说起苏河，甚至我不知道我所见到的是不是真的苏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