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亭内,那几个萧蓝子侄辈的孩童皆全神贯注地看着萧蓝,生怕漏掉接下来从萧蓝口中说出的每一个字,萧蓝见对面三人如临大敌的模样,嘴角不禁微微上翘,然后再一摊手中小扇,道,
“三位侄儿听仔细了,上联是……上联是……”
萧蓝突然停在了“上联是”三个字上,更是反复念了几遍。
努力听题的三名孩童登时额头细汗直冒。
“你到是快点出题啊”
三名听题的孩童里,有个年龄偏小的开始紧张不安,然后焦急地催促道,
萧蓝人小鬼大,竟玩了一手心里战。
“好好,别急,我不需要时间思考么,”
萧蓝明亮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之色,而后继续说道,
“念你们学龄尚浅,为叔便出个简易点的,听好,上联是:嫦娥望月叹嫦娥其心惆怅,你们对下联吧”
萧蓝说罢,摇着折扇自信满满地做到一石凳之上,几乎忘记自己比对面三名孩童还小一般。
上联一出,那三个孩童立即开始苦思冥想,
“快快想,谁想到赶紧说出来”
三名孩童不时交头接耳,年龄最大的男孩更是焦急不已,心道,
“这哪里是简易的上联,臭小兰叔明显坑我们!”
接题的孩童们在反复回想,其中一个更是四处张望,企图寻求灵感,而萧蓝则是端坐石凳之上,手上小扇轻摇,一副自信惬意的模样,不时还偷偷打量自己脚下两只鸳鸯鞋,小脸显露出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枉我英明神武的表情,场景甚是诙谐。
便在这时,三名孩童中的一个,忽然回想起日前自己无意偷听到他老爹和他娘亲说过的话:夫人,老汉推车太累了,晚上咱们换个姿势如何云云……。
“有了”
这名孩童双眼明亮,得意地大叫道,
另外两名同意阵营的孩童闻言顿时都惊喜地迎合道,
“想到什么了?快说出来,好打败小兰叔,阿不,是萧蓝叔,”
两个孩童得意忘形,竟然又下意识叫萧蓝为小兰叔,但见到萧蓝恼怒且惊诧地看来时,立即改了口。
“这种上联他也能对上!”
萧蓝难以置信地望着惊叫的那名男孩,而后装着淡定地说道,
“想到了就说说看,万一不对,那可是要接受惩罚的!”
“小弟,快说出来,说出来打败小叔”
年龄最大的男孩鼓励地说道,另一个男孩也在一旁迎合。
“那好,我可说了”
那男孩信心满满地向前一步,然后继续说道,
“我的下联是:老汉推车累老汉彼身疲惫”
说罢,男孩还朝所有人笑笑,但萧蓝和另外两个孩童都是疑问不已,
“老汉是谁,”
“老汉是名人么,可以和嫦娥相对么?我怎么没听过,”
“那个老汉推车是什么意思,是推马车么?”
三名孩童莫名其妙地望着接下联的孩童,便在这时,从甬路另一端传来一声大喝,
“胡扯!”
循声望去,竟是萧顺之和他的夫人来到了此处,那貌美的夫人身旁还领着刚刚哭着跑走的小女孩萧晓欣。
“爹,娘”
“爷爷,三奶奶”
萧蓝急忙起身,和另外三名男孩一起对来人见礼。
“哼”
萧顺之将四名男童扫视一番,而后大步迈进凉亭,一敛衣袍便端坐在石凳之上,此后美妇人也淑雅地坐在萧顺之身旁,而女童晓欣则是泪眼婆娑,紧急抓着美妇人的衣角不放。
萧顺之看了萧蓝一眼,然后严肃地说道,
“你们几个臭小子,不光欺负欣儿,还在这里胡扯,是不是要罚你们关黑屋并且不许吃饭才老实啊”
萧顺之话中呵责之意甚浓。
一听要关黑屋,年龄最大的男孩登时站了出来,而后义正言辞地说道,
“爷爷,欺负小妹的是萧蓝小叔,明明萧蓝小叔自己穿错了鞋子,还要罚小妹抄写《儒文》,把小妹欺负跑了,还仗着自己是长辈,出对子考我们,企图也让我们罚抄《儒文》”
其余孩童,包括萧蓝在内都莫不作声,想来都是畏惧萧顺之,而美妇人则在一旁含笑看着众子孙,其目光更是停留在萧蓝的身上,当她见到萧蓝穿着不同的鞋子,更是笑意隐现。
萧顺之听完那孩童的叙述,淡淡地看着萧蓝,当目光移到萧蓝脚下时登时一顿,然后毫无语气地说道,
“蓝儿,你侄亮儿说得可对?”
萧蓝闻言顿时心中一紧,扬起小脸紧张兮兮地回道,
“他说的内容属实,但是,”
未等萧蓝说完,萧顺之突然打断道,
“但什么是,哼,你目无师长,气走三位老师在先,气量狭小,欺负晚辈欣儿在后,又带着三个晚辈做那种污秽不堪之对,你是不是觉得你现在声名鹊起就很了不起是不是,我罚你禁闭三日,抄写《儒文》十遍,退下吧”
萧蓝闻言顿时两眼泛红,但见到萧顺之威严赫赫的模样也不敢反驳了,又看了看娘亲的面色,而后默默地去往书房方向领罚去了,
“还有你们三个,小小年纪不学好,对赌,胡扯,也罚你们各自回去将《儒文》抄写五遍”
三个男孩唯唯诺诺地领罚而去,剩下萧顺之夫妇带着女童欣儿留在凉亭之中,
“老爷,这么做是不是对他们太严刻了,尤其是蓝儿,他才七岁!”
美妇人不忍子孙受重罚,如此说道,
萧顺之则是回道,
“玉不琢不成器,我这么做也是为了他们的将来,尤其是蓝儿,如果不罚他,那么恐怕他会慢慢滋生骄傲的心里,小小年纪一旦养成恃才傲物,目中无人的品行,长大后可会害了他自己啊,况且他们几个臭小子竟然做出那种污秽不堪的对联,这叫外人听去,岂不笑我萧氏子弟yin乱不堪,连小孩子都熏染至如此!”
美妇人摸了摸欣儿的头,然后贤惠地说道,
“我知道老爷用心良苦,蓝儿长大后也会懂得”
萧顺之点了点头,沉默一会,突然说道,
“蓝儿如此年纪便成绩斐然,我们需想个法子来磨磨他的性子,以免他以后娇纵傲慢,不如让他在琴棋画中再学一样吧”
美妇人略做沉吟便点了点头,道,
“一切老爷做主”
春去秋来,寒来暑往,转眼间四年的时间便已经逝去,然而四年间却足以发生许多许多事情,其中最令人震惊的便是南皇朝的更迭,既一直以荒淫无道著称的齐皇东昏侯萧宝卷,在两年前被当朝大司马萧衍率军诛杀于朝堂之上,并且拥立年轻的萧宝融为皇帝,也就是当今的齐和帝,而大司马萧衍正是兰陵萧顺之的第二子。
随着皇朝的变更,萧衍在其中起到的巨大作用,与之紧密相连的兰陵萧氏之名再度传入千家万户,与此同时,却使得另一名萧氏子弟的大名在齐国传播开来,据传他如今虽然只有十一岁左右,但其文学造诣已然可以和许多国内著名大家相提并论,甚至传言,他的文采得到当今皇帝亲口称赞,被誉为齐国第一天才,此外还有传言称,此子绝非池中之物,不仅在文学上有傲人的天赋,还写能一手矫若惊龙的书法来。
盛陵酒馆是兰陵城内最为出名的酒馆之一,只因这里鱼龙混杂,许许多多的商贩过客以及本县的中上层人士都在这里用餐饮酒,谈天说地,于是盛陵酒馆便成为了兰陵城内最热闹的地方。
“喂,你们听说了么,今日正午,咱兰陵可是要有一件盛事在中街广场举行,那场面可大着呢!不少人都去看热闹了”
酒馆二楼中,一位掮客模样打扮的中年壮汉,一边往嘴里扔着花生豆一边吆喝着,
那中年壮汉说罢,酒馆二楼中的不少人顿时将目光投向壮汉,与此同时不少人也开口问道,
“什么盛事,我怎么没听说,赵二快说说,”
“我说赵二,咱兰陵有什么盛事,我怎么不知道,莫不是你胡说八道,忽悠我们”
“赵二,你今天说不出咱兰陵有什么盛事,可别说到时我们兄弟不再照顾你生意啊”
......
酒馆二楼中,你一言他一语,名为赵二的壮汉登时成为酒馆中的焦点,甚至不少不是兰陵本县的过客商贩都纷纷侧目,好奇兰陵究竟发生了什么盛事。
“嘿嘿”
壮汉赵二得意一笑,而后不慌不忙地又饮了一口小酒,而后站起身来,将一只脚搭在长木凳之上,而后手抵膝盖,开始声行并茂地说道,
“众位都知道咱兰陵有位神童吧?”
赵二尾音一拉,环视四周,见众人焦急地点头以及好奇目光,这才继续得意地说道,
“咱兰陵的神童萧蓝小少爷,文采斐然,名震天下,就连当今皇上都亲开金口夸赞萧蓝少爷为齐国第一天才,但是天下各地的年轻俊杰,天才神童不在少数,他们一听闻咱们萧蓝少爷的传奇后,便纷纷表示不服气,于是相约一起来挑战咱们萧蓝少爷,要来一场天才之间的比试,地点定在咱们兰陵中街广场,而时间便是今日正午!”
赵二骄傲地说完此事,一脸得意的模样,仿佛像是各地的天才神童是来挑战他一样。
“赵二,你不会瞎编的吧,咱们萧蓝小少年的才能谁人不知,我可不信,年轻一代,哪个敢与我们萧蓝小少爷一比”
酒馆二楼中,不少人都对壮汉赵二所说的话表示不信,
“哼,你们爱信不信,我可是马上就要去中街观看盛事,看我们的萧蓝小少爷如何打败那些不知天高地厚小子”
赵二说罢,拍了拍屁股,昂首挺胸地走下酒馆二楼,而后扬长而去,观其方向还真是兰陵中街广场的方向。
“看来赵二那厮所言不假,走走,我们也去看看,”
盛陵酒馆顿时人去楼空,人们纷纷赶往中街广场,就连店里的老板伙计在叹息之后都迅速关门打烊,前去看热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