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了两个女人打扰的客厅变得安静下来,从昨夜到现在阿兰蒂尔还没有正式休息过。身上的伤虽然有尤妮娅的治疗得以痊愈,但精神上的损耗总得需要一阵子的调整才能恢复,特别是对付拜恩时多次使用了大消耗的魔能。一旦放松下来,疲倦就开始袭卷他的全身,没过多久他便又沉沉地睡着了。
睡眠暂时剥夺了他对时间的概念,阿兰蒂尔也不清楚自己究竟睡了多久。只是在恍惚中被一声尖叫所惊醒。在莉莉丝之吻中养成的职业习惯让他瞬间警惕起来,罗彻之前的话他还清楚地记着,他杀了拜恩,狼族没有理由不报这一箭之仇。拜恩之前就已经证明过,区区一道边境线根本拦不住它们,只要想来,他们随时能来。而且这里虽然是法国但却人烟稀少,就算狼族来这把房子拆了,也不一定会有人知道。
哪怕之前从未听过之样的先例,他也绝不能吊以轻心,他可不希望自己成了那个唯一的先例。更何况那一声尖叫是埃米丽娅发出的,他可绝不允许她出什么事。
眨眼间阿兰蒂尔已经翻身上楼,情急之下他依旧不忘拿起桌上的一把水果刀做武器。
但楼上却依旧平静如初,丝毫没有被狼族袭击过后的凌乱。他深吸一口气,确认空气中没有任何多余的气味。其实这次算是他多虑了,埃米丽娅再怎么说也是一名纯血种,哪怕没什么战斗力,也不至于只是叫了一声便被制服。
微弱的水声传入他的耳中,回忆睡前的映像,没多想阿兰蒂尔反手握住小刀直接推开浴室的门冲了进去。顿时一股灼热的水气夹带着丝丝沐浴露的味道迎面而来。
从浴室弥漫的水气来看不久前应该还有人使用过这里,顺着水声的方向他找到了倒在地上的埃米丽娅。她只裹着一条浴巾,嫩白的身体却在剧烈抽搐着。她的情况相当不妙,既便隔着一层薄薄的的水雾他都能看到埃米丽娅那已经发黑的嘴唇。她的呼吸和心率全都变得紊乱,整个生命处在完全崩溃的边缘。
一旁的尤妮娅被突然发生的这一切吓得手足无措,甚至是在阿兰蒂尔推门而入的时候她还没有意识到自己身上什么都没穿。
但阿兰蒂尔可没心情去关注这个,大步迈前抱起已经开始呼吸困难的埃米丽娅,直接伸手掐住她的人中,急声询问身旁的尤妮娅刚才发生了什么?
可情况越急尤妮娅却越是吱吱唔唔,怎么也说不清楚。眼见埃米丽娅的情况越来越糟,阿兰蒂尔直接咬破自己手掌。獠牙刺破皮肤的一瞬,血液便如同泻压的泵阀,从伤口倒涌而出。既便没有任何吮吸的动作,涌上的鲜血也直接充满他的口腔。接着他吻上埃米丽娅有些发凉的唇,将嘴里的血全部“灌”入她口中。
乌黑的血液从她嘴角流出,吞咽的本能促使她咽下嘴里的血液。
感受着埃米丽娅渐渐恢复的身体状况阿兰蒂尔才松了口气,舔掉手掌上残余的血迹,刚才有些着急,可能咬断了一根静脉,血一时半会还止不住。怀里的埃米丽娅渐渐安静下来,沉沉的,像一只在他怀里安睡的小猫。现在应该不会再有什么事了,此时此刻阿兰蒂尔终于可以为他独特的血统庆幸一下,不然她可要受一会罪了。
稳定了埃米丽娅这边的情况,阿兰蒂尔又把目光转向尤妮娅,她还一直待在原地焦急地看着两人。但阿兰蒂尔的目光却在触碰到尤妮娅的一刻便又急速地收回来。刚才紧张的状况让他一时忘记了尤妮娅还一直光着身子,就算对方还是个半大的孩子,这种情况下盯着她看还是不好吧。
埃米丽娅转危为安暂时让被吓坏的尤妮娅略微冷静下来,开始给阿兰蒂尔说明之前发生的情景:“那个,刚才姐姐她咬了我一口,然后就突然变成了这个样子。”说着她伸出食指,给阿兰蒂尔看看自己还未愈合的齿痕,担心地问他:“阿兰蒂尔姐姐她不会有事吧,刚刚她的样子好吓人。”
阿兰蒂尔伏在她身上仔细听了听她的心跳后才平静地说:“没事了,她很快就会醒过来的。这不关你的事,你也不用自责。先找件衣服穿上。”说话间阿兰蒂尔已经抱着埃米丽娅走了出去。
他现在的心情和他语调中的平静恰好是截然相反的,这并不是因为埃米丽娅的昏倒,而是尤妮娅所描述的她昏迷的原因!
这可不是埃米丽娅第一次出现这样的状况,阿兰蒂尔清楚整个过程只是痛苦一些,只要她饮下了被自己处理过的血是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时间已经有些久远了,但阿兰蒂尔还大致记得埃米丽娅上次成了这副样子的时候。那时他还很小,小到连自己的名字还拼不出来,同样的过程,同样的结果。他的血是有毒的!在那个时候他就明白除了自己,没人能再碰他的血,哪怕是和他最亲近的人。
因为他是月裔啊!他可是神所选定的子嗣!所以他的血便是神所赐予他的权力,是他人所不可僭越的权力!
轻轻将埃米丽娅放到床上,阿兰蒂尔就在床边静静坐下,为她撩起遮住面庞的长发轻声对还在昏迷的埃米丽娅说:“当时也只是觉得她的血统可能不一般,但真没想到她居然和我一样。不过你也真是的,居然两次倒在同一个原因上,上次的事情难道给你的教训还不够吗?要多久你才懂得不去碰来历不明的血。”
正在这时尤妮娅推门而入,看来埃米丽娅为她准备了件淡红色的连衣长裙。估计埃米丽娅已经是刻意在衣柜里找了件自己最小号的衣服,但能符合她高挑身姿的衣裙,就算再小穿到尤妮娅身上却还是不可避免地成了件拖地的“长”裙。倒是不得不承认埃米丽娅为她选的搭配确实不错,淡红色的裙子配上她那张稚嫩的娃娃脸,倒有几分像上童话中的小仙子。
进门的尤妮娅并没有理会阿兰蒂尔,径直走向躺在床上的埃米丽娅,悄悄地趴在床沿,眼神中流露出的依旧是一份浓浓的担心。看出她的担忧,阿兰蒂尔拍拍她的肩膀安慰说:“不用担心的她很快就会醒来的。”
尤妮娅伸出小手拉住埃米丽娅的胳膊低声问:“阿兰蒂尔姐姐她到底怎么啦?为什她会突然那样,我想治好她也没有用。”
“这不是你的错,”阿兰蒂尔站起来给埃米丽娅盖好被子平静地说,“说到底这件事也怪她自己,若她不去尝你的血也就不会被你反噬到。”
“反噬?”尤妮娅对这个新听到的词表示疑惑。
“是这样,”阿兰蒂尔并不忙着给她解释,而是将她拉到身边来说:“在血族里有一条不变的法则………”说到这他停顿了一下,看了一眼有些茫然的尤妮娅,忍不住在她脸上亲吻,接着把右手握成拳,带着一股父兄般的威严对她说:“血统即是权力!”
尤妮娅不说话,她知道在这个时候她只需要安静去听就可以了。
“就像人类世袭的爵位一样,我们通过血统延袭下来的是要珍贵的魔能。比如你的治愈和我的冰,这都属于魔能,只有越纯正的血液才能继承越强大的魔能,这也是之前埃米丽娅说的要保证血统纯正的原因。”
尤妮娅抬起头来,阿兰蒂尔所说的事情开始引起了她的兴趣,无论定魔能还是血统这些似乎都是和她息息相关的事情,这个感觉仿佛是自已成了童话故事里的主角。她很想发问,预知后面的情节,却还是忍住了默默地听着阿兰蒂尔继续说下去。
“正因如此,才把血族内部大致划分为四个等级,分别用四个希腊字母来表示,δ(德尔塔)表示最低的半人级,他们往往是血统太稀已经找不出什么种族的特征来,他们最接近人,因此甚至不需要饮血,然后是γ(伽玛)级,这是最普遍的同类,也是种族的基层组成部分,他们往往游离于种族的边缘地代,融入到人类社会的各个阶层。他们血统虽不优异,但却是种族最不可或缺的部分。接着是β(贝塔)级,到了这一级就是种族里的精英阶层,通常都有一定的家族传承和相对特别的血统,居于领导地位。最后一部分是α(阿尔法)这是最特殊的一级,在族中他们也被称为“纯血种”,这才是真正继承着从远古流传至今最纯正的血统,也只有他们才是种族中不变的世袭贵族。
阿兰蒂尔故意说得很慢,为的是让她尽可能地理解他说的每一个字,就像多年前有人为他讲述这一切时一样,他从尤妮娅的眼神中看到和他当初一样的询问。
“你是想问这一切与反噬有什么关系?”
尤妮娅点点头,等待着阿兰蒂尔给出答案。“正因为血统等级上的差别,高等血统会对低等血统形成一种压倒性的优势,而这个优势的表现之一就是血统反噬。我说过对我们而言血统即是权力,任何妄图僭越自己权限的行为都会受到反噬。埃米丽娅她碰了你的血,恰好是触犯到这一禁忌,所以才会变成现在这样。”
听完阿兰蒂尔的解释尤妮娅总算是弄清楚了事情的原委,她看向还在昏迷的埃米丽娅突然想到另一个问题:“阿兰蒂尔姐姐不是说过她就是最高级的纯血种吗?怎么还会被我的血反噬?”
这个问题似乎也在阿兰蒂尔意料之中,他神情严肃地解开自己领口的扣子,那块曾向拜恩展示过的青蓝色的印记闪着点点幽蓝的光芒再次浮现。“理论上纯血种确实已经达到了血统的最高境界,但实际上还有一个介于评价等级之外的血统一一月裔!这是传说中被神所选定的子民,我没想到你居然也是。”也许当初拜恩去那的目标本来是你,只是他误打误撞闯了进去才和拜恩打了起来。
正当这时埃米丽娅微弱的声音从他们背后传来:“唉,我怎么跑到床上来了?你们俩个又是在那干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