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进入四月,繁花渐褪,天气一日日的炎热起来。
“哇,好漂亮的衣服!”这日,莫惜在书房看了会儿书,出来时,便见王闰之、任妈和新雇佣的两个丫鬟大丫、二丫正在搬箱子出来晒衣服,一件件衣服都颜色鲜亮,颇有少数民族风格,莫惜不由惊讶相问:“夫人,这些衣服哪来的?怎么从没见您穿过?”
“这是夫人出嫁时的衣物,是蜀锦织就,为蜀地新嫁娘必备的衣物。”任妈笑着解释。
“朝云,这件衣服送给你吧!”王闰之却是挑出一套桃红色的衣裙递了过来。
“啊!真的吗?”莫惜惊喜道。
“傻丫头,当然是真的,你要喜欢就多挑几件。”王闰之温和笑道。
“不用了,不用了,这一套就好。”莫惜忙不迭道谢,兴奋得不得了,她可是最喜欢这种少数民族风格的衣服了,以前在电视上看到就经常想着自己穿着是什么样子,没想到现在竟然能得到一套。
告辞了王闰之和任妈,莫惜便兴冲冲的跑回房间换衣服了,又配着衣服重新梳了发髻,再出来时就整个一个西南少数民族的少女了。
“任妈,好不好看?”在院子中转了个圈,莫惜笑问任妈。
任妈自然笑赞“好看好看”,莫惜便兴高采烈的出门呼朋引伴炫耀去了。
密州旱蝗之灾解除后,去年获得了大丰收,农业兴复,百业俱兴,密州城重新恢复了繁华。那些原来没带妻子过来就职的官员都在年末把妻子接了过来,为了方便和太守大人拉关系、套近乎,也为了儿女能沾沾苏府的文气,这些官员们个个争抢着和苏轼比邻而居。于是苏府附近的房屋租金都翻倍的上涨,不多时,这一整条街就变成了“官道”。
春节期间,各位官太太们自然要带着儿女来向太守夫人拜年庆贺、拉拢关系,平日也少不了串门子、拉家常,礼节上的接待往来多了,家里人手自然不够,苏轼便又雇佣了两个乡下少女大丫、二丫帮王闰之照料家务。莫惜也因此结识了不少同龄的官家小姐,因她善于打扮,又会设计新鲜衣服,还有各种新奇的故事,只将这群没见过世面待字闺中对未来充满幻想的小丫头们哄得整天都来缠她。还有州学的那一帮少年,并不知道莫惜女儿身份,总是要苏迈邀莫惜一起去踢蹴鞠、讲故事,倒也玩得开心。
春夜寂静,凉风徐徐。
“先生,你怎么来了?”莫惜正在床上翘着脚看书,苏轼推门而入,吓了她一跳,急忙收敛起刚才极不淑女的形象,起身相迎。
苏轼一身的酒味,大概宴饮归来。
“怎么没穿闰之给你的蜀锦衣衫?”苏轼却是望了望她身上的淡蓝绸衫笑问。
“那个,蜀锦太粗糙了,今天穿了一天,都把肩膀蹭破了……”莫惜有些不好意思,王闰之好心送给自己,自己还这样抱怨。但她说的却是实情,蜀锦本来就不比丝绸细腻柔软,兼之莫惜又穿着去和那群小丫头踢毽子,运动量过大,肩膀上一大块都被蹭破了一层皮。
“肩膀蹭破了?给我看看……”苏轼却是笑着伸出手,搭在了莫惜肩头,莫惜唬了一大跳,倒退两步,问着苏轼一身的酒味,一脸惊疑:“先生,你不是喝醉了吧?”
苏轼看着她惊慌的模样,却是笑意更深,只是悠闲坐了下来,笑问:“任妈有没有跟你说蜀锦的来历?”
“什么来历?”莫惜有些莫名其妙,“任妈只说是新嫁娘穿的……”说到这里,莫惜顿之顿口,脸色羞红。
不会吧!难道,王闰之送自己蜀锦织就的衣服是暗示苏轼要“收房”?太可恶了,枉自己还这么兴高采烈的穿出去炫耀,真是丢脸丢到家了。可是,现在怎么办呢?自己接受了衣服就代表也接受了她的暗示,难道现在要对苏轼说:“我才不要做你的小妾”?
怎么说出口嘛!该死的该死的苏轼!我才这么小,你怎么可以有邪念?
看着苏轼盈盈笑意,莫惜心底只是气急,却又焦灼不安,不知所措,怎么办呢?怎么让他打消念头?
“先生,朝云给您泡杯茶解解酒吧!”能拖一刻是一刻吧!船到桥头自然直……莫惜起身去泡茶,掩饰心中的惶惶不安。
苏轼看着莫惜满面的羞红,惊慌不安的神色,不觉有趣,只是只悠闲坐着,要看这小丫头还要使出什么“诡计”来。
房间寂静一片,只听得茶水搅动的微响,莫惜心跳得厉害,似乎感觉到身后苏轼“不怀好意”的目光,又是气恼又是不安,只手下更加快了搅动茶水的动作,随即又想茶要慢些泡好拖些时间才好,又故意的放慢了速度,可是心里一团乱麻、焦灼不安,根本容不得她静心,只是又不自觉的加快了搅拌速度。
苏轼看着莫惜捏着小小的汤匙,一会儿快,一会儿慢,小儿女情态尽显,不由笑意更深。
“先生请喝茶。”莫惜终于“泡”好了茶水,转身低头奉上,苏轼含笑接过,手指相触间,莫惜却是手一松,茶杯顿时倾斜跌落,滚烫的开水泼了莫惜一手背,莫惜“啊”的一声尖叫,惊天地泣鬼神。
“大郎,怎么了?”隔壁房间的任妈惊起过来相询,她只以为“大郎”心切,朝云幼小,承受不住这番恩爱,不由轻敲了敲门,问得小心翼翼。
“没,没事……任妈你快去书房拿些消炎的药膏来,朝云的手被茶水烫伤了……”苏轼也听出任妈问话里的暧mei,不由也是脸色微红,说话都有些结结巴巴。
不一会儿,任妈便拿了药膏来,看着莫惜通红的手背,只一边给莫惜涂药,一边一个劲儿责备“大郎”怎么这么不小心。
这么一闹,苏轼的“春心”自然也被冲散,只叮嘱莫惜好生照顾自己,便和任妈一块儿出去了。
听两人走远,莫惜迅速的关上门,然后抑制不住的大笑起来,可不能太张狂,被人听到,便躲在被子里,笑得肚子疼。一不小心,压到手背,一阵钻心的疼,又是“哎哟哟”甩着手惨叫不绝。
哈哈,苏轼啊苏轼,跟我斗,下辈子吧!
哎哟,我的手!该死的苏轼,万恶的苏轼!呜,应该不会留下疤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