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凝丢下一句话之后,便大大咧咧地坐在了屋里的小圆桌旁,一手反托着下巴,以极为不屑的眼光看着这边的凤栖梧和青黛。
对于三人不善的目光,青黛只当作没看见。雕着木兰花的精制角木梳,一下一下地游走在凤栖梧如同瀑布般的青丝上。她的视野之中,除了凤栖梧之外,再无其他人。
她没有选择那些花样繁复的发型,只是简简单单地为凤栖梧挽了个再普通不过的发髻。在她看来,凤栖梧最美之处就在于纯净出尘,那种美简直惊心动魄,根本不是这些寻常的庸脂俗粉们所能够企及的。
青黛清楚地记得当初凤栖梧被那两个人口贩子带上马车时的场景。那是她第一次见到凤栖梧,虽然她一身的伤,昏昏沉沉失去了意识,但是周身散发的那道淡淡的光华,却是出乎意料的出尘,像有着天生魔力一般吸引着她。
当旁人都在为自己今后的命运或忧心忡忡,或低眉垂泪时,她却是自始至终地在观察着凤栖梧,心里默默地猜测着这究竟是一个怎么样的女子。想到这儿,青黛唇边不自觉地露出了一抹温暖的笑意。
“姑娘。”青黛轻轻地出了一声之后,挪着步子退到了一旁,示意凤栖梧已经梳妆完毕。
凤栖梧尚未出声,圆桌旁坐着的语凝三人却是不可置信地失声道:“打扮好了?开什么玩笑!你根本没给她上脂粉也没抹腮红,就连眉都没给她画一笔!还有你看看她的头发,哪像是个准备第一次接客的姑娘,倒像是个死了丈夫不修边幅的寡妇!我看你们根本就是不想接客,故意想把事情整得一团糟准备一会儿来看咱们醉红楼笑……话……”
语凝之前还一字一句说得吹胡子瞪眼,看见凤栖梧站起身转过来的一刹那,先前的那些不满和抱怨硬生生地都给僵在了嘴边。
不得不承认,青黛那个小丫头,的确是最懂凤姑娘的人,起码在她们这间醉红楼里是这样的。换作任何一个姑娘,恐怕都会给凤栖梧施上精心的妆容,披上最艳丽的华服,挽上最华美的发髻。却不知这样的打扮,恰恰会将她最为出彩的“灵气”给生生地掩盖了去。如此打扮出来的人儿美则美矣,可仿佛是从模子里头刻出来的,只是一具失了灵魂的人偶。
再看此刻的凤栖梧,一袭浅蓝色的烟罗纱裙,简简单单的发髻,垂了几缕散发在肩头。看上去丝毫不显凌乱,却是有一种别样的风骨。极为精致的五官,不需要多加修饰,已是倾国倾城之色,再加上她淡漠的气质,眉宇间那一抹冷傲,整个人便像是从灵山仙境里走出来的仙子,美得不似凡人。
即使心中震撼,语凝表面上却表现得平静异常。她用审视的目光在凤栖梧身上扫了几眼之后,才道:“多亏了凤姑娘天生丽质,一般人可经不起这么折腾,总的来说还算差强人意吧。时间已经不早了,凤姑娘请问现在可以同语凝去前厅了吗?”
凤栖梧没有看她一眼,给身旁的青黛使了个眼色之后,便衣袖一甩,大步地走了出去。
坐在圆桌旁的三人齐齐地一愣,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凤栖梧已经走出了老远。三人嘴上骂骂咧咧了几句,还是赶紧快步小跑着跟了上去。这个叫凤夕的,真不是个好伺候的主!万幸现在她和十娘之间存有芥蒂,万一真让她成了楼里的新一任头牌,有意见的人可多了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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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前厅之后,凤栖梧被三人领着,走进了一间布置得独具匠心的屋子。她正微仰着头,环顾着四周观察屋子之时,只听“砰”的一声,门被人重重的关了上,并且从外面锁了起来。
凤栖梧的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嘲弄的笑意。若是她想逃,仅凭这区区的醉红楼,又怎能拦得住她?
“还请凤姑娘在屋里好好地呆着,”语凝的声音隔着那道房门传了进来,“将姑娘锁在里面是十娘的意思,她说凤姑娘会武,一个不慎让姑娘给逃了那可不行。至于凤姑娘的第一个客人嘛,十娘已经给姑娘选好了,现在姑娘你只需安安分分地待在里面,等着那位爷来就行了。”
言毕,三人像终于甩掉了一块烫手的山芋一般,急急地消失在了屋外。
见书桌上散散地放着几本书册。凤栖梧走过去,随手翻开了其中的一本,才看清上面绘着的内容之后,立刻合上甩在了一旁。果真是个不入流的烟花之地,**竟然这么大大咧咧的摆放在桌上。凤栖梧毕竟是来自现代的人,对于这些费点小心思在网络上就能找到一堆的东西,早就见怪不怪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外头忽然热闹了起来,男人们的高声谈论与女人们的柔声娇笑,悉数钻进了凤栖梧的耳里。夹杂在其中的,还有一个极为妖娆妩媚的女声,将风情融进骨子里的,恐怕整个醉红楼唯有十娘了:“苏公子,一切都给您安排好了。十娘办事,您还不放心吗?只是那丫头性子古怪难驯,听说还会点拳脚功夫。那日在大街上,还将苏公子您的妹妹……哎,不提这事。总之啊,苏公子您一会儿小心着点,别太心急了。要是出了什么事,您喊一声就行,十娘就在外面候着。”
“十娘这么说,未免太瞧不起我苏誉了吧?”说话之人正是当朝左相府的大少爷,苏盈盈的嫡亲兄长,醉红楼头牌沉鱼姑娘的蓝颜知己苏誉,“她再怎么厉害,不过是一介女流之辈。本公子既然多日前能夺取沉鱼姑娘的芳心,对于这位凤夕姑娘自然也是志在必得。到时候十娘可别怪我,又抢走了你一个好姑娘!哈哈!”
苏誉说着便仰头大笑了起来。
不过是个姑娘,还能逃出他的手掌心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