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尽奢华的马车稳稳当当地停在了邀月阁的正门之处。车帘掀开,苏盈盈如花的娇颜,便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今日为了煞煞那个可恶女子的风头,她特意穿了一件母亲前些日子才差人给她赶出来的一件丹红锦罗长裙。这条长裙用的布料,可是出自西水坊云娘之手,历时整整三年才织成这么一匹。缎面华贵非常,流光缢彩,衣摆处绣着一大朵一大朵妖冶的曼陀罗花,花团拥簇美得张扬。才浅浅露出一个衣角,瞬间就吸引了住了全部的目光。
那件衣裳……真是太美了!
围聚在街市上的所有女子,眼睛都直直地盯着那件丹红锦罗长裙,心中幻想着要是自己也有这么一件华贵的衣裳,那该是多么令人激动的一件事。
而男子的注意力,则是纷纷落在了苏盈盈那张施了粉黛,精心修饰过的小脸上。她柳眉弯弯,面颊嫣红,漂亮的杏眼中七分清纯三分娇羞,不经意地朝人群中一扫,竟是叫不少人心生怜惜之意。
或许那些传闻都是假的?这分明是个窈窕娇艳,清丽如水的女子啊!
感受到投射在自己身上的那些或羡慕或爱慕的目光,苏盈盈得意地昂起了脑袋。她苏盈盈,堂堂左相家的小姐,堂堂陌王爷的正妃,岂是一般人能比得过的!
“陌王妃到——”
听见领头的小厮一声长唤,坐在二楼雅间内的墨色身影,顿时眸中闪过一丝危险的寒意。
“陌王妃……哈哈!”刚才还因为来的人是苏盈盈而不是凤栖梧有些失望的慕远同,此刻立即捧腹大笑了起来,面带揶揄之色地看着身旁的楚君陌,道:“王爷,王妃到了,怎么不去接她上来坐坐呢。”
楚君陌深不见底的双眸蓦地一沉。他食指微屈,轻轻地在桌面上叩了几下,雅间外面立刻闪进一个人影:“王爷。”
“告诉莫老,之前托他准备的东西,不用这么急着送过来了。”
楚君陌的话音还未落下,就看一旁慕远同的脸皱成了苦瓜:“王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我刚才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
苏盈盈昂着脑袋,傲气十足地走进了邀月阁。虽然身上被那个可恶的女人打出的鞭伤还在隐隐作痛,不过输什么都不能输了阵势,尤其是在那个女人面前。
一进酒楼,她便斜睨着眼睛,在大堂里扫了一圈,眉头随即就拧了起来。她面带着微怒,气势冲冲地走到正在埋头算账的掌柜的跟前,纤纤玉手猛地往账台上一拍:“她人呢?”
掌柜的被她这一拍,给吓得浑身一震,抬起头看着苏盈盈,半天没回过神来。
苏盈盈的贴身婢女见掌柜的这副傻样,眉眼一白走上前来:“喂,愣着干什么,你聋了啊,我们家小姐问你话呢。那个女人在哪?”
掌柜的一哆嗦,立马反应过来:“回小姐,那位姑娘现在还没来呢……”
“还没来?”苏盈盈的脸色霎时间就沉了下来。她特意在府上拖延了大半日,姗姗来迟就是为了端端架子,让凤栖梧等上半天,给她来个下马威。没想到那个女人居然比她来得还晩!
“那个贱人也太不识抬举了吧,”兰香扶着苏盈盈,一口一个“贱人”地骂着,“我们这是来给她送银子的,居然还不早点在这儿候着!”
要是换作往常,苏盈盈早点暴跳如雷了。可是今天不一样,一想到之后的计划,苏盈盈一下子就平静了下来。她纤腰摆动着走到一张空桌前坐了下来:“不急,我今天就在这等等了。小二,上壶好茶!”
日头不知不觉已经西斜,凤栖梧的身影迟迟还未出现。
一早就等在这条街上的人们,不由得有些失去耐心,陆陆续续地开始有人打道回府,拥挤不堪的人群,也渐渐地散了开。
坐在邀月阁内的苏盈盈忿忿地把手中的茶盏一摔:“好大的胆子,居然敢让我在这等了这么久!”
见苏盈盈动了怒,兰香连忙上前来安抚着:“小姐,依我看她八成是吓得不敢来了。要不,咱们也回去吧?”
苏盈盈咬了咬牙,看着身后一字排开的数箱白银,又想到她为了今天,暗中布下的安排,勉强压下心中的怒火:“等!”
又过了大约一柱香的时间,街市上终于听见有人喊了起来:“来了来了,终于来了!”
凤栖梧的马车,一路畅通无阻地停在了邀月阁前。青黛四下看了看,说道:“还是姑娘英明,我听说早先那会儿,这条街可是挤得都落不下脚了。只是现在都傍晚了,那个刁蛮的大小姐,还会在吗?”
“她一定在。”凤栖梧唇角微勾,自信地道。
听凤栖梧这么说,青黛的心自然而然地就放下了。对于凤栖梧的话,她从来不会有半分的怀疑。
凤栖梧身子一俯,走下了马车。周围原本还在窃窃私语的人立即缄默了,一个个出神地看着走下马车的凤栖梧,仿佛她就是一切光华的中心,只一眼,便叫人移不开视线。
一袭月白色的长裙,样式虽简单,却是出奇地相配她的气质,衬得她原本清丽的面容显得更加的精致。她就像是一枝在寒冬腊月里独自盛开的寒梅,清冷出尘,既有着天之骄子浑然天成的高贵优雅之气,又不乏山中仙子那样不染凡尘的灵动脱俗。最令人叫绝的,则是她眉目间那抹隐隐暗藏的清冷与孤傲,多一分不多,少一分不少,恰到好处地散发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美,一瞬间竟叫人窒息。
相比起凤栖梧,之前占尽了风头的苏盈盈,美则美矣,却不免觉得有些美得庸俗了。
难得穿上了一身女装的青黛,在凤栖梧的身后下了车。青黛下车之后,并没有跟着凤栖梧一同走进邀月阁,而是回过身,从马车上搀下了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婆婆。
凤栖梧的脚步,在邀月阁的招牌下微微地凝了片刻,看见招牌上那件银狐风氅仍然好好地挂在那儿之后,这才跨过门槛,走了进来。
才一进门,就听见一道带着敌意的声音,不怀好意地响了起来:“哟,真是好大的架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