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侗并没有睡太久,而是很快就起来了。宫庭中的药当真很有效果,再加上黄桃树的内家推拿手法,一身的疲惫感很快就消失了。他爬起来继续政事。首先召见了小贵子。出城之前,宣辉门守将杨虔安通敌,这件事还没处理。
杨虔安原来是皇甫无逸的属下,这人迫不得已归顺,被人利用很正常。小贵子过来之后,便将事情说了一遍。
据此人招供,原来,李世民的人一进洛阳便迅速与此人取得了联系,许他以高官厚爵,让他先潜伏在洛阳,必要时开城。史万宝先前因为立功心切,又轻视了杨侗及宫中禁卫,才通过这条线潜入皇宫。
李世民、史万宝自以为收买杨虔安神不知鬼不觉,殊不知杨侗早就着手建立情报网,朝中大臣更是监视中的重点。杨虔安露出蛛丝马脚之后,小贵子迅速作出决断,将他家人控制,然后禀告杨侗,杨侗又当机立断让禁卫军统领黄得胜将此人拿下。
当黄得胜率领禁卫到达宣辉门的时候,杨虔安还想着反抗,但当小贵子现身,将他儿子押到阵前,杨虔安就无条件投降了。
这件事给杨侗内心敲起了很大的警钟,不能太过轻易相信别人。城门守将通敌,这是一件很棘手的事,他如果诛别人九族,势必会让别的将领寒心,其他诸如李君义、席辩会怎么想?如果光杀他一个人,杨侗觉得处惩太轻了。其实杨侗主要还是在乎席辩的想法。
思来想去之后,决定把这件事交给三省六部去处理,该怎样就怎样,然后让人叫李君义、席辩过来。
禁卫军直接拿人,这件事自然是弄得宫中尽知。
不久,二人一前一后到了乾阳殿。
行礼问安之后,杨侗坐在龙椅上,扫了二人一眼,道:“二位卿家,本王叫你们来,想必你们心中也有数,杨虔安通敌,为敌收买,又私放刺客入宫,条条都是死罪,本王待他不薄,他为何要想着反孤呢?”
李君义这是第一次面见杨侗,又见他神色不愉,还以为要拿他开刀,心中一紧张,扑通一声跪倒,叩了一个头,道:“殿下,臣绝无二心呀!”
席辩倒是脸色平静,他被杨侗视为心腹,这件事叫他来,只不过因为他与杨虔安先前都属皇甫无逸管辖罢,但内心起波澜的是,越王杨侗对大臣的监视能力。这件事之后,杨侗的监视部门逐渐被大臣们知道。
只听他道:“臣以为,杨虔安不能抵挡诱惑,通敌卖国,理当诛九族。”
他知道自己必须表态,必须站在杨侗这边,否则人家还怎么重用自己?
杨侗脸上闪过一丝微讶,他原以为,席辩会求情,不过,很快露出满意一笑,点点头,看着叩头的李君义,心道脓包蠢材一个,他已经决定不再用此人。方下冷冷道:“席卿家之言,言之有理,李卿,本王赐你钱帛三万,你就卸下官职,回家做个富家翁吧!”
李君义吃了一惊,张大嘴巴瞧着杨侗,结结巴巴道:“臣,臣……”
杨侗大手一挥,道:“就这样,你下去吧。”
李君义顿时就像泄气的皮球一般垂然软倒,被两个上来的禁卫架走。
席辩内心默默一叹,杨虔安通敌,李君义就算没有,但就他方才的表现,杨侗怎会还用他。
杨侗轻轻一笑,对席辩道:“本王也并不是一定要诛人九族,这件事本王打算交给戴胄主审,你会同戴胄,还有内史省一道处理此案吧。”
席辩心中这才松了口气,躬身谢道:“臣,多谢殿下。”
杨虔安虽说不是他什么人,但共事多年,总有一些同事情谊,真要眼睁睁看着他被诛九族,说句实话,于心不忍。但他立身官场,知道什么时候该表什么态。越王杨侗并非噬杀之人,而是宽宏大量,仁心之君,你越是求情,反而越是害得杨虔安九族被诛。
杨侗让他一同处理此案,有着安抚他之意。
待席辩退去之后,杨侗重新任命了宣辉门守将,这人正是方建忠。方建忠被王伯当击断腿骨,目前正处于将养阶段,已不适合担任建春门守将职务,但调到宣辉门,守着西苑还是可以的。
西苑这一大片皇家园林,直接通过宣辉门与皇宫相通,平时不会打仗,负伤的方建忠正好可以在那休养。建春门则随时会爆发战争,必须得另找他人代替方建忠了。
杨侗从一份名单中挑选了一个叫牛弘的人,这人跟奉三郎的情况差不多,都是在低层摸盆打滚了多年,多次征战却没死的那种,熬到杨侗大肆清洗军中将领时才被挑选出来。方建忠是门阀子弟,奉三郎、牛弘是寒门子弟,杨侗要通过自己的调整,逐渐让寒门子弟上位,以逐渐改变不得不重用门阀的局面。
这件事弄完之后,又想起罗士信,想着王世充的人还得尽快给分化了,先从罗士信着手,再一步步渗透到他的心腹,只有这样,才能完全架空王世充,让他只有乖乖听命的份。
黄桃树不是说这人清高么,要自己去请才愿意投效,那就找个时间去好了。先让人从西苑的马场挑选了一匹上等好马,派人给他送了过去。
如果罗士信肯收马,那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多了。
罗士信收到马,果然非常高兴,直接在城中大街上纵马,还要出城。守门官不让,派人来通知杨侗,杨侗下令放行让他出去。罗士信纵马出城之后,杨侗身边的人道:“罗士信出城了,肯定不会回来。”杨侗道:“他若不回来,就没有地方可以去了,他一定会回来。”所有人都不相信,只有杨侗表现得很淡定。
到了晚上快掌灯的时候,罗士信还没有回来,杨侗的内侍道:“罗士信已经不会回来了。”杨侗仍是保持着淡定,准备和越王妃独孤凤去吃晚饭。
正吃着的时候,小黄门迅速来报,罗士信回城,正朝皇宫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