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都城内,一处民宅。
“料不到越王杨侗竟然如此有趣,是我们小瞧他了。”
李世民很随意的坐在房中主座上,旁边站着红拂女、史万宝、庞玉、刘德威等人,房外还有或明或暗的武士把守。
闻听此言,刘德威接口道:“杨侗不惜得罪城中世家门阀,也要强行抄家,其胆魄确实不凡,这人依老夫看来,其手段可比当年杨坚。”
李世民笑道:“有这么一个对手,那才叫妙,若他只是庸碌之辈,倒提不起我丝毫兴趣,如今看来,这增兵河东,扩建水军,定谋除掉元文都、皇甫无逸,都是出此他自己手笔了,也不知这一年来他是如何隐忍,不过就是不知他将如何应对城外虎视眈眈的李密军。”
刘德威叹息般道:“如今杨侗的局势绝然比不得当年杨坚,李密兵锋之盛,已是名动天下,东都城缺兵少粮,想要主动应对,难。”
李世民道:“我猜杨侗必有手段对付李密。”
一旁庞玉开口,道:“这杨侗工于心计,能够隐忍一年,怕是有什么后着了。”
李世民道:“我们在东都等着看好戏便是。唉!我其实心中也挺矛盾,一方面不希望李密就此得势进占了东都,另一方面倒又不希望杨侗胜出,以致我们将来取东都更难哩!”
庞玉道:“秦公的意思是坐山观虎斗。”
刘德威笑道:“其实无论最后的结果是东都胜出亦或是李密胜出,必然都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消耗战,哪一方的实力都会受到严重的削弱。而我方到时再出动大军,逐步蚕食东都附近的地盘,用不了多久,东都无粮可以支应,必然人心溃散,不战而定了。”
庞玉接着道:“而那时因为李密和东都拼力一击,实力受损之下,亦无力与我军相争,这样,我军将来占领中原难度系数便降低许多了。”
李世民淡然一笑,道:“若是有得选择,我倒愿意和杨侗交个朋友。”
红拂女终于开口,道:“世民兄有这个心思,杨侗倒未必肯哩,今趟我们这般在东都一闹,他杀了我们的心都有。”
李世民苦笑道:“倒也说不定,不过今趟倒是多亏了你那大哥。”
红拂女嘴角一翘,没再开口。若不是虬髯客将杨侗的属下全都引走,他们这帮人还不一定能这般从容潜回东都。而这次铁定是欠了大哥这个人情,就不知将来如此偿还了。
史万宝也开口道:“如今东都这般局势,我们想要去破坏他的造船码头,就不太容易了。”
刘德威附和道:“这倒也是,东都有黄桃树这样的人物坐镇,我们稍有不慎,便会遭至极大的打击。”
李世民胸有成竹般道:“黄桃树不会轻易出动,因为城中还有个王世充,只要我们挨到杨侗去对付李密,而他又以为我们西回长安的时候,便是我们动手之际。”
闻听此言,其他人都点头道:“不错,秦公言之有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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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都西郊,公孙全四处查探之下,回身与令孤达等一众游侠道:“虬髯在此拦路,李世民必然已经西遁,如今我们追之不及,更说不定还要遭到虬髯客沿途的拦截,我的意思是今趟追捕怕是要无功而返了。”
令孤达叹了一口气,道:“有虬髯客在,我们这帮人讨不得便宜,只是这无功而返,如何向越王交差?”
公孙全道:“放心,越王温厚有礼,又正值用人之际,不会将我们怎么样,况且独孤行受了重伤,还得回去休养才行。”
令孤达道:“公孙大哥的话素来令人信服,我这便去与两位公公说明情况。”
在公孙行、令孤达赶来没多久,杨兴率着另一队禁卫军便赶过来了。
闻知消息之后,与小贵子商议一会,对公孙全道:“李世民既然已经西遁,我看不能就此作罢,不如这样,先使人将独孤大侠抬回去休养,我再派人西追,还得相烦二位大侠率着人手一同前往才行。”
公孙全沉吟道:“杨公公执意如此,我等只好遵从,只不过在我看来,追逃的时机已经错失,就算追至潼关,亦恐无能为力。”
令孤达无不遗憾般道:“李世民一路,虚虚实实,我们往北追去一无所获,若是独孤兄弟往北追,换公孙大哥与我追西路,则事情就会不一样了。”
在他心中看来,独孤行如此被人干净利落的击倒,只能证明他差过自己。
但在公孙全心中,对虬髯客的看法又高了不止一筹,正是因为对他没有取胜把握,才想放弃追捕,因为就算追上李世民,对方阵营中只要有虬髯客在,己方也是无能为力。
独孤行的剑法虽然逊他一筹,但也绝不至让他如此干净利落的击倒。
杨兴、小贵子没有见到李世民的踪迹,如何肯放手,于是不顾公孙全的意见,先令人将独孤行抬回去,然后集中人手往西再次追去,只不过,杨兴和小贵子只去了杨兴,小贵子先回宫禀告情况。
发现虬髯客,在杨兴和小贵子看来,绝对是一大情报,必须尽快告诉杨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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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侗竭力弹压住城中门阀、富商势力的反抗之后,终于松了口气,幸而并没有引起大的动荡,否则,后果真的是不堪设想。
不管怎么样,杨侗先作了自我检讨,他对富商的势力严重估计不足,以为区区几个商人,又能翻起什么风浪,但实质上便是,这些商人无不与世阀有联系,这种关系盘根错节,牵一而发动全身,所以他事前没有作好足够的准备是为失策是也。
乱世当用重典,杨侗虽然宽仁,但这次带头挑事的人可是杀了不少,只要东都最大的门阀-独孤阀还站在自己这边,他杀起人来就不会有所顾忌。
闹事的城防军,杀。
混水摸鱼的人,杀。
带头给杨侗施压的官员,杀。
一统屠刀挥下去,砍掉了数百人的脑袋,也宣告这场风波在血腥镇压当中平息下去。
随后,该抄家的抄家,该罢官的罢官,对城防军进行了一次全面的大换血,撤掉了将校中的贵族子弟,换上从基层提拔上来的将领。
在这场风波中,最让杨侗担心的一个人,王世充,表现得很老实,呆在含嘉城,没出过府门一步,这也让他松口气的同时,更加警惕,这人如此能够隐忍,要对付他,难度将会增加许多。
但事情总算告一段落,粥摊恢复了架设,继续接济城中的饥民,同时,普通住户也逐渐分到了口粮。这让整个东都的缺粮形势,看上去好了那么一点。更重要的一点是,杨侗取得了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