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了一个晚上,终于将闲置许久的梅苑给收拾了出来。不待歇上片刻,便又匆匆赶去霞院更换帐褥,一直忙到天微明,方才回屋歇下。
第二天午后,温柔在院子里扫地,听到从外面进来的丫环们说王爷回府了。猜想着静王应该会亲自送兰陵公主到梅苑那边,便回房拿了些针线,装作要送东西的模样,顺道去梅苑的必经之路上转转,希望运气好能瞧见静王,哪怕是远远地瞧上一眼也好。
但是不巧,静王已经陪同兰陵公主进到梅苑里面了。由于兰陵公主的入住,梅苑也加强了戒备,就算是府里的人,没有管事的明示,也不得进入。温柔在外面转了两圈,瞧见了从里面出来的墨香。温柔眼前一亮,想着是否有什么法子能借着墨香进去一趟,墨香已经先行唤道:“雪盅,你怎么在这里?”
温柔扬了扬手,说道:“我给张嫂送针线去呢。”
墨香点点头,说道:“对了,晚上你不要再过来接七宝了。王爷回来了,他不喜欢旁人接触七宝。让他知道了,说不定要生气的,到时候我和墨烟,还有你,都得受罚。”
“嗯。”这是意料中的事情,温柔也没有说什么,只是乖巧地点点头。落寞地回房,一边擦桌子,一边思索见静王的办法。不曾想到,晚饭时分,便有机会来了。
由于兰陵公主头疾未愈,所以为她治病的两位大夫也跟着住到了梅苑旁边的霞苑。这府邸不同于赦造的静王府,只是静王为了过安静闲适的小日子而置办的“后花园”而已。要清静,要自然,人手什么的一切从简。如今一下子住进来这么多人,仆婢的人手顿时便缺得厉害。虽然临时从静王府调遣了些过来,但毕竟初来乍到,对这府中不熟,需要有几个老人去搭手。在温柔的自告奋勇下,被暂时地调派到了两位大夫的霞苑当差。
温柔打的是可以见到静王的主意,但去了之后才发觉,别说是静王了,连兰陵公主都见不着。每天的工作除了日常的打扫,就是按照两位大夫的吩咐煎药,然后交给每天按时过来取药的兰陵公主的贴身侍女佳禾。
有时候在院子里洒扫,会听到从梅苑传过来的悠扬的琴萧合奏之声。听说静王与兰陵公主都是精通音律之人,想来便是他们在合奏。兰陵公主是人们口中北江最美丽的公主,静王则是温柔眼中最美好的男子,他们站在一起,一定是一对让人艳羡的璧人。
他们地位相当,志趣相投,这些都是温柔无法到达的高度。对于能够陪伴在静王身边的兰陵公主,她只有羡慕,就如同羡慕能够近身服侍静王的墨香她们一样。她最大的希望,只是想多看一眼而已,而这微薄的希望,却止于一墙之隔。每思至此,温柔心中有种落寞的难过。但是每当听着那悠扬舒缓的天籁之音,却又觉得仿佛中有一双温暖的手,轻轻地抚过她的脸颊,抚平紧蹙的眉心,也抚轻了心中涌动的伤楚。
日子一天一天地过着,隔院的琴声愈发地显得情意绵绵,丫环们也开始纷纷暗自揣测是不是喜事近了。温柔从旁听着她们说,默默地做着自己份内的事。
这一天,像往常一样,温柔煎好药,交给前来取药的佳禾之后,便到院子里打扫。朱大夫在屋里唤了一声,说想吃点糕点。温柔应了声,便放下扫帚,洗个手,准备去厨房看看。刚走到门口,门便被人从外面一脚踹了进来,冷不防地撞在温柔的额头上,将她瘦小的身子撞倒在地,两眼直冒金星。
大步冲进来的是个彪形大汉,紫膛的脸庞,有股刚直不阿的正气。但这会儿血红着双眼,看起来却有几分吓人。“庸医!”他怒喝一声,温柔便觉得整个院子都跟着晃动了一下。“胆敢害死兰陵公主,纳命来!”说着,“唰”地抽出佩刀,刀刃迎着冬天的日光一闪,寒气逼人。
大刀一挥,就那一瞬间,血光崩现,闻声出来的朱大夫便已经身首异处。那朝夕相对的熟悉头颅“咕碌碌”地滚到温柔的脚边,温柔骇得缩到墙角,想放声尖叫,却发现完全找不见自己的声音。只是怔怔地看着那满是不解和惊愕的眼睛瞪视着自己,木然地听着屋里响起的接二连三的惨叫声,却忘记爬起身,从这里逃将出去。
“荣将军!荣将军!”
静王跌跌撞撞地快步奔进来,看到霞苑里的惨况,不由骇白了脸庞。他身后的殷其和容成见状赶紧快步进屋,制止北江护国将军荣威遭受丧主之变后的疯狂屠戮。
随后赶到的平婶发现了缩在角落,已然吓傻的温柔。连忙快步过去,单手遮住她的双眼,搂着她,匆匆离开了霞苑。又是喂温柔喝压惊定神茶,又是拿了些小孩儿玩的好玩的玩意儿让她玩,终于哄得她上chuang睡觉。
但温柔一闭上眼睛,便似看到了刀起头落的那一幕,吓得冷汗淋漓。惊醒过来,抱着平婶的腰,哭都哭不出声音。平婶爱怜地轻抚着她的头,柔声安慰说道:“没事了,不要怕,没事了,平婶在这里陪你。”平婶真是懊悔为什么偏将温柔差遣到霞苑去,这可怜的孩子,旧伤才刚有些起色,又受了这样的惊吓,真担心会不会有什么不良的后遗症。
但温柔的平复能力有些超乎平婶的想像,三天后,便开始正常地做事了,只是比以往更沉默寡言了些。偶尔问起那天的事情,平婶也都如实地告诉了她。
原来兰陵公主每日都按时服用朱、冯两位大夫开的药,但那天公主服药之后,便口吐鲜血,气绝身亡。护送公主前来的荣威将军冲冠大怒,认为是庸医害人,大开杀戒。但事后经多方验证,朱、冯两位大夫开的药方都是调养之药,断然不可能使人致死。
兰陵公主便如此香消玉殒地不明不白,谁也查不出原因,谁也不能说是谁的过错。荣威将军在望京里闹了一阵子,便摞下一句狠话,忿而回北江去了。这场惊动朝野的事情,暂且告了一段落。
这日傍晚,温柔送完东西回来,刚进院子,听到了屋里传来轻轻的说话声,心中一惊,不由地紧了呼吸,放缓脚步来到屋外一看,心中不禁一阵雀跃,静王,果然是静王来了!
他正坐着与平婶说话,一身浅葱色的轻衫,神情沉静而有些黯淡:“我想我无法再在这里住下去了,只要一想到兰陵是死在这里的,我就……”
平婶叹了一声,说道:“那便搬回去罢,换个环境也好。王爷心中烦闷,早些过去也好,其他的就由我和朱总管来打点吧。”
静王点点头,沉默了片刻,说道:“那日的事,雪盅也吓得不轻,再留在这边也不好……”
“我明白的。”平婶说道。“能得王爷如此关照,也是雪盅那丫头的福份。”说话时,看到了站在门外的雪盅,连忙亲切地招手唤道:“快进来,王爷看你来了。”
温柔原本听静王话中的意思,是要搬回静王府住了,而且还要带上她一起,心中激动早已无法言明,这会听得平婶说静王此趟是专程过来探望她的,一时开心地恍如梦中。快步奔进屋去,对上他温柔而带些忧愁的双眸,却又如哽在喉,说不出一句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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