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袁少爱撵下山去买菜后,温柔便委婉地跟晴云提起他之前说的占卦之事。晴云似乎这才回想起有这么一回想,回屋取了龟甲出来,领着温柔在院子里坐了,问了温柔的生辰八字,便将龟甲“叮叮咚咚”地一阵摇,在石上排出三个铜钱。
晴云用手指一一在铜钱上点过,嘴里默念有辞,将铜钱悉数收回龟甲中,再次排出,以此反复数次,方才说道:“居然是,乾卦。”
“乾卦?”温柔有些惊异,她也是知道乾卦是天子之卦。
“确实啊。”晴云似乎也有些吃惊。“初九,潜龙勿用。意思是,如今不是展示才华的时机,只要离了这里,必能大展一番拳脚。奇怪啊,既是如此,三叔为什么要……”晴云喃喃自语着,忽然想到什么,有些心虚地抬眼看了看温柔,转口说道。“不过,这可不是吉兆啊。”
温柔觉着他方才的表情有些奇怪,像是在掩饰什么,面上却还是好奇地问道:“怎么了?”
“天地分阴阳,女子为阴,男子为阳,阴为坤,阳为乾,坤为辅,乾为主,此乃天道。雪盅姑娘是女子,却占出乾卦,女子占了主位,就譬如牝鸡司晨,有违天地协和之道,所以,是为凶兆。雪盅姑娘宜早作打算。”
“那以晴云哥哥之见,我该如何?”
晴云说道:“逆天而行,必有祸患,不仅累及身边的人,还会祸及家国。雪盅姑娘还是收敛心性,早归田园,为好。”
温柔迟疑片刻,说道:“是要我离开王爷,到乡间田野,过平凡的日子吗?”
晴云点点头:“按卦理来说,确实是要这样才能趋吉避凶。”
“那若是我离开了,王爷会怎样,会平安无事,从此一帆风顺么?”
“这个……”晴云被问得起了迟疑。“这个,就难说了。正常来说,应该是这样没错,但是世事无常,中间也难保一定会无风无浪。”
“多谢晴云哥哥提醒,我会慎重的。”
与晴云一起,给菜地里的菜浇水,松土,然后放笼里的鸡鸭出来,给它们喂食。偶尔有几只调皮的,吃饱了便“咯咯咯”地扑腾着翅膀要往外面跑。温柔起身要去追回,晴云却说:“没事的,外面的林子里都设了阵,它们出不去。再怎么跑,也就这么一点地方,找起来很方便。”
温柔想起他们进来的时候,便是走着走着就回了原地,便说道:“那些阵,都是宋先生设的吗?”
“是啊。”晴云说道。“来的人太多了,只有这样,才能清静些。”
“那些人也是慕宋先生的名而来。宋先生师出名门,天纵其材,为什么不考虑入仕,为国家效力呢?”
温柔此刻心里想的其实是这对叔侄当初在城皇庙那条热闹非凡的街上开花灯店,还设奇怪的谜局,颇有些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的味道。如此想来的话,那么宋士隐应该也不是真的想就此遁世,与世无争的。
“这我就不知道了,三叔有他自己的打算。”
经得晴云的同意,借了本书来看。看得累了,便到水潭边散步。隐约有飞溅而来的水花,扑散在脸上,丝丝清凉。清浅的潭水中,隐约还可见鱼儿游动。温柔提着裙子在水潭边坐下,以手为瓢,试着去鞠水中的鱼。不想那一条条的小鱼,却机敏得很,每回温柔的手刚一触碰到水面,便鱼尾一摆,一下子窜出去好远。这样一来,温柔反而更起了兴致,脱了鞋,挽起裤管趟下水。
水很浅,才到小腿肚中间,柔柔的,凉凉的,很舒适。记忆中这样子戏水,还是在五六岁的时候,母亲还在世。经常会在夏日的傍晚,带着她到山脚下的小溪边游水。记忆中的水,也是这样清凉。而站在岸边的母亲的微笑,是那样的温和慈祥……
想到这,心中忽而一动,不自觉地回过头,却惊觉岸上真的有人。定睛一看,却是袁少爱束手笑盈盈地站在那,见温柔回头了,便远远地唤道:“小雪儿是要捉鱼么,我给你去做个网兜。”
温柔回身上岸,说道:“不要,那多没意思。”
“哦哦。”袁少爱恍然顿悟地说道。“原来小雪儿是在跟鱼儿戏水啊,那我也要加入。”
温柔瞪了他一眼,说道:“你去吧。我做饭去。菜买回来了吧?”
“买了,晴云已经拿进去了。”
温柔应了声,转身往回走。察觉到袁少爱并没有跟上来,估摸着这家伙真要懒在这里戏水了,便说道:“一道来洗菜。”
“好啊!”袁少爱倒是一副“你说啥就是啥”的模样。
温柔自己摘菜叶,遣了袁少爱去洗米。摘好菜叶,洗好菜了,还不见他洗好米回来。出去一看,他倒是认真,坐在小板凳上,一颗一颗数着往水里浸着洗。温柔看着一阵无语,说道:“我来洗吧。”
生火做饭的时候,袁少爱闲得在她旁边不停地转悠,温柔看着实在扎眼,便丢了盘青椒给他,让他到一边切去。生好火,让晴云看着火,自己便转去切肉丝,清理晴云刚才杀好的鱼。正忙着,听得袁少爱在身后说了声“切好了”。温柔想着这次倒挺快的嘛,回头去接的时候,却吓了一跳。袁少爱的两只眼睛红通通的,还不停地往外淌眼泪,脸上却努力装作一副很平静的样子。
温柔“噗”的一声,笑出声来。这家伙,看来是被青椒给辣到了。接过来放到一边,却见那家伙抬手就要去揉眼睛,温柔连忙一把抓住他的手,责备道:“还嫌眼睛不够难受啊!”说完,拉着他去用皂角洗手,然后遣他去外面转转,让他这会都别再进厨房了。
袁少爱切辣椒的时候,估计就没少揉眼睛,以致于吃饭的时候,一双眼睛红肿得像只兔子。想到他之前不停流泪的搞笑模样,温柔还是忍不住想笑,晴云倒是好心地给他配了清凉的药敷眼睛。于是,不知不觉间,两人又在这里赖了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