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之前都在猜测是否是望帝的病情有变,没想到却原来是皇太子那边出了意外。
东望惯例,储君即位之前,一定要离京巡国,了解各地民情,切身体察百姓疾苦。这样登位后,才能勤政爱国,明辨是非,当一个明君。虽然历代太子在巡国途中,出过不少意外,但是这个体制一直没有被废除,一直延续到了今天。
温柔回去便将张嬷嬷说的这事与墨绣她们说了,静王现在已经不在宫中,而是带兵赶往河州去了。墨眉听后,扯着墨绣的袖子忧虑地说道:“连宁王殿下和王爷都出动了,太子殿下该不会是……”
墨绣连忙打断说道:“别瞎猜!殿下们个个都是文武全才,太子殿下更是武艺高强,没那么容易出事。都不要胡思乱想,一切等王爷回来就知道了。”
由于静王的离京,墨香拜访宁王府的愿望再度落空。在温柔的提议下,墨香写了一封极为简短的信,然后央平婶托人送去宁王府给墨烟。等了几日,也不见有回信来,墨香只能再去央求平婶。平婶被她磨得无奈,辗转托人问到宁王府,终于打听到墨烟虽然是宁王开口要过去的人,却并没有得到特别的宠爱。说是妾室,平日里做的事情与丫环差不多。里里外外地,受些气是再所难免的,不过,倒也平安无事。
墨香总算是松了口气,受不受宠并不重要,只要平安无事就好。对于她们这样的出身来说,受宠或许便是意味着遭罪。尤其是如今宁王不在府中,如若受宠遭人嫉恨的话,此番恐怕就要凶多吉少了吧。
有关太子的传闻在京里、府中越传越多,有说太子被不长眼的悍匪绑架了的,也有说太子已经遇刺身亡的,更有甚者说太子不想继位,也不想依旧制立凤家的女儿为后,便趁机在巡国途中带着意中人携手遁逃的。温柔每天除了陪七宝玩之外,便是到平婶那边帮忙。坐在院子里,一边纳鞋底,一边听府里的丫环婆子们传这些小道消息。
“雪盅!”院外远远地传来了墨香的声音,温柔抬起头,便见墨香从门外探进一张脸来,急声说道。“快去请郑大夫过来,王爷回来了。”
“我这就去。”温柔立时放下手中的针线,快步往郑琛的住处奔去。虽然墨香没有说清楚“王爷回来了”与“请大夫”之间是什么关系,但总觉得必定是有事情发生了。
找到郑琛,两人匆匆忙忙地赶回。刚进院门,便听得墨眉在屋里忧切地询问:“王爷,你怎么样了?”
温柔闻言,一颗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快步奔进屋去,只见墨香和墨眉围在床前,墨绣在旁拧着毛巾。看到郑琛进来,墨眉她们连忙让开床前的位置,让他为静王诊断。温柔看不清床上静王的情况,提心吊胆地生怕是受了重伤回来。但又不敢上前开口询问,也不愿远离,只是站在近门处,呆呆地看着。直到郑琛起身,墨绣上前询问情况,她也只是跟在后边默默地听着。
“王爷并无大碍。”郑琛宽慰慌作一团的丫头们,说道。“王爷只是因为担心过度,偶感风寒,所以起了高烧。我开几帖药,服过后,休养几天便可痊愈,大家不要担心。”
“那就好,有劳郑大夫了。”
见墨香和墨眉陪在床前,温柔微微驻了驻足,便转身出去。拿了郑琛写好的药方,跟着一起去抓药,然后回来煎药。静王服了药,半夜醒来一次,囫囵地喝了几口粥,又昏昏沉沉地睡过去。第二天醒来,高烧已经退下,只是有些咳嗽。
墨眉偶尔地问起河州那边的情况,静王只是说了声:“皇兄下落不明。”便再无言语。虽然是有病在身,却是比以往都要沉默。眼底深处有种挥洒不去的悲伤和哀痛,还有隐约的一抹恐惧。
看着静王这个样子,温柔颇为揪心。他的悲伤,是因为皇太子的下落不明,那恐惧,是在恐惧什么?她只知道,这些天来,陆续有些大臣们登门造访,探视静王的病情。只是偶感风寒而已,用得着这么劳师动众么,尤其还是在皇太子下落不明的这个时节。
后来才从经常外出的仆妇口中听来小道消息,原来在皇太子失踪不久后,远征北江的福王在回程途中遭遇埋伏,中了流矢,坠落山崖了。太子和福王相继出了意外,皇后嫡系便仅剩静王一根独苗。如此一来,原本无缘皇位、一直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的他,立时成为了继任储君的热门人选。所以那些大臣们才纷纷前来探病,一来是表明立场,二来则是帮静王规划未来之路。
两位嫡亲的兄长相继出了意外,好不容易才从兰陵公主之死的阴影中走出来的静王,立时又陷入了另一个更加残酷的绝境。他自打从河州回来后,便终日沉默不语,郁郁寡欢,大家看在眼里,也是忧在心里。墨绣她们几次试图引起话题,他都是淡淡几句带过,或者直接说“你们玩吧”,然后抱着七宝回房继续出神。
温柔与墨绣她们相顾无言,想帮忙,却又实在力不从心。太子与二皇子之事,只能希望时间能冲淡一切。麻烦的是储君之事,以静王的性子,不像是想当皇帝的。但如今嫡系只剩他一个,皇后一派必定不惜一切要扶他上位。只怕是他想退却,也无路可退。
“王爷。”殷其从外面进来,停在门外唤了一声。“门外有人求见,说要帮助王爷,成就大事。”
身逢乱世,又是一个王爷,平日里自然不乏有识之士前来自荐投诚的。虽然静王从不豢养门客,但是一般有人拜访,他都会很客气地接见。只是今时不同往日,他已经被丧兄和立储两件事情弄得心力交悴,便挥挥手,说道:“打发走吧。”
殷其微微顿了顿,说道:“王爷,他说他姓袁,来自沧州。”
静王蹙了蹙眉,墨绣从旁说道:“沧州姓袁的,难道是什么了不得的名士么?”静王摇摇头,他想不起来。
“那便打发走了……”
墨绣说时,温柔迟疑再三,小小声说道:“王爷,会不会是那个‘袁门’……”
“鬼道袁门?”静王也惊了惊。乱世出能臣,天下有许多智者良将,善辨局势,深谙政道,但因为某些原因无法入仕,便在野开堂授课,教导弟子。其中名气最大的,便是燕州的紫丞府和柳州的韶光福地。此外,还有便是神出鬼没,神秘得像是只存在于传说之中的,袁门。由于袁门中人出入神秘,而且亦正亦邪,虽然大多天纵奇才,聪明过人,手段狠辣,但是一旦确定辅佐了谁,便是恪尽职守,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袁门的人会找上我?”静王有些意外。与紫丞府与福地不同,袁门中人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他们都是自己挑选主公,而且一生只挑选一次。如若遭到拒绝,便至此隐退山林,不再踏足尘世一步。
“王爷要见么?”墨绣从旁问道。
静王迟疑片刻,说道:“见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