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果儿策马过来,伸出一只手来将殷桃揽上马背,轻轻巧巧的放到自己身前。再一夹马肚子,追风心领神会的找路返回。
“早知如此,那会儿乖乖跟爷回去了多好?折腾了这么久不说,还平白惹的一身伤。”博果儿嘟囔:“爷长这么大,皇阿玛都没有碰过半个手指头呢。此番倒挨了你的拳头。”
“哧~谁叫你非要掳我回去的,要是您老别那么好心,自个儿乖乖回去赴您的宴去,我这会儿早就悠悠闲闲的溜达回去了。”殷桃撇撇嘴,对这种王孙公子没有人权概念的德性深表鄙视。
“你还敢说?小小年纪脾气倒不小,爷好歹是个亲王,被你又打又骂的。得亏爷脾气好,这要是换了其他贝勒,早就办了你了。”
殷桃知道他说的是实情,吐了吐舌头见好就收:“感谢上苍让我遇见襄王爷这尊活菩萨。我们这一来一去就算扯平了哈,看在我这一身伤的份儿上,亲王大人您也忘了那茬儿吧。”
博果儿也不是得理不让人的主儿,人家姑娘已经退了一步,他也就就坡下了驴。一想到她被追风狠狠的撂下,又被自己驮麻袋一样放在马上奔波许久,心里也有些过意不去,隔了好一会,终是忍不住讪讪的问:“那个,伤口还疼么?”
“要不你也摔一个试试?”殷桃没好气的回道,经他这一提醒,本来忽略了的伤口又隐隐作痛起来。
“不会骑马就直说呗,虽说是丢人了点儿,老实承认了哪里会摔?”博果儿想起当时的情形,强压住嘴角的笑意,低声解释:“我看你对我家追风那不屑一副的样子,还以为你只是骑术不精,谁知道你是真的全然不会,不然也不至于那么眼睁睁看着。”
殷桃理亏的噤了声,心知确实是自己犟脾气上来了,非要逞强事情才发展成这个样子,说起来也算是自作自受。刚想说点什么,恍然惊觉自己似乎与博果儿贴的太近了些,少年胸膛里的温度透过薄薄的纱衫传递进来,竟然让她有些心猿意马。殷桃偷偷向马颈上伏了伏,提醒自己:殷桃啊殷桃,不要忘记你已经是二十二岁的奔三老女人了,现在居然对十五岁小朋友起邪念,你是在太丢人了太无耻了!
一时间四周空气就这样静谧下来,只听得见追风踢踢踏踏的马蹄声和脚下草丛里偶尔惊起的蝉鸣。不得不说此刻的气氛实在是……太浪漫了。
而殷桃觉得自己实在是消受不起这浪漫氛围,她不自在的扭了扭身子,开口:“那个……还要多久才能回去呀?”
“嘘……”博果儿掩住殷桃的嘴巴:“前头有很多火把,先不要弄出声响。”勒住了追风,表情严肃的侧耳倾听一番,才放松的神情:“好了,应该是饶骑营的侍卫队,我们过去吧!”
“什么人在那里?给我站住!”一个清脆的女声厉声叱道。
“格桑,是我!”博果儿听见熟悉的声音,扬声回应,加快的速度朝那边奔去!
“博果儿!”女子欢快的叫起来,驱马朝博果儿和殷桃所在的方向奔来,勒住马儿噼里啪啦的开口:“你跑到哪里去了?宴席上我等了许久你都不出现,就出来找你。那个侍卫说你和一个女子在一起,倒把他赶回来了。结果马儿都跑回去许久了你都没回来,我还担心你遇到什么意外呢!”眼光在博果儿身上扫一圈,目光兜到了殷桃身上,一张俏脸便冷了下来:“博果儿,她是谁?”
博果儿一怔,张了张口,才发现折腾了这半天,还不知道她的名字。
“咳咳,那个……格桑,晚上好!”殷桃谄媚的招呼道,眼前这女子身着蒙古族的大红色骑装,剑眉入鬓,一双大眼睛凌厉的盯着殷桃,粉面带霜,显然是对她没有什么好感,估计又是博果儿的某个仰慕者吧,还是不要得罪的好:“我叫宛若。请多关照。”
红衣女子探究的剜她一眼,不置可否的朝后呵斥道:“咱们科尔沁草原上没有骏马了么?怎么能让远方来的贵客挤在一匹马上。”
博果儿皱了皱眉头,眼前这女子是大贝勒绰尔济的第四女,上次来科尔沁的时候,博果儿不过跟她父亲比骑术赢了两场,那以后便天天缠着他,扬言非他不嫁。并且对所有靠近女子耍横生事,让博果儿颇为头疼。
“宛若腿脚伤了,一个人骑不了马,在此多谢格桑公主好意了。”博果儿按住殷桃不安的胳膊,沉声道。
格桑一愣,从前她对着博果儿身边的小姑娘们吓走,博果儿虽说是不怎么高兴,却也由得她折腾,这次竟然为了这么个女子当众给她难堪,她冷笑道:“襄亲王果然怜香惜玉,格桑在这里恐怕碍事,就先回去了。”还不等博果儿说话便一甩鞭子,策马奔走。
“那个……我是不是坏了襄亲王的好事?”殷桃有些忐忑,又有些恶作剧的小得意。
“没有,爷反正看不上她那个刁蛮劲儿!你还算帮了大忙。”博果儿非但没有炯怒,反而神秘一笑:“只可惜,要连累宛若小姐了多数敌了。”
“没关系,我这人向来的宗旨就是“冤家宜解不宜结”,万一格桑公主来找我的麻烦,我就火速投降,做公主的贴身幕僚,给公主出个谋划个策什么的,您大概还不知道,我这张嘴呀,阿玛从小就说是天生媒婆的料子呢……“殷桃笑的纯良无害。
“算你狠。”博果儿没讨着什么便宜,气狠狠的从牙缝儿里挤出一句来。
博果儿跟殷桃策马走在前头,身后浩浩荡荡尾随了十来个绕骑营侍卫。虽然大家都很有职业道德的装作什么都没看见,殷桃还是敏锐的感觉到各种莫测的视线,例如好奇,揣测,八卦……殷桃不自然的扭扭身子,低声道:“襄亲王,离营地不远了,要不我自己走出去吧。”
“这下知道不好意思了?爷还以为你天不怕地不怕呢!”博果儿乐不可支。却体贴了勒住了马儿:“你腿上有伤,还是安生坐着吧!阿泰勒——”
“属下在,亲王有何吩咐。”身后为首的侍卫翻身下马,右手抚左肩躬身行礼。
博果儿下了马,吩咐道:“你好生将这位……对了,这半日我还不知道你是谁家的格格。”
殷桃倏然一笑,想想确实,俩人又打又闹了这么半天,还一直没有自我介绍:“我叫董鄂.宛若。我父亲是鄂硕。”
“搞了半天,你竟然是老师的女儿!”博果儿惊喜道,“我们也算不打不相识。”又想起什么似的关心道:“你这样回去,可以么?还是我送你回去吧,也好跟老师交代一二。”
“不碍事的,我跟我阿玛住在挺远,还是不叫他知道为好。多谢你费心了。”殷桃感激的笑笑,心里涌起一丝温暖,她性子从来豁达爽朗,想到刚才的事情自己也有不对,加之对博果儿印象本来就不错,因此一路上早就消了气了。
“如此也好。”博果儿放心的点点头,回头吩咐了阿泰勒几句,眼见着殷桃由阿泰勒牵着走向女眷的营地,这才遣散众人,自个儿朝绰尔济的王帐走去。
宴席还没有结束,博果儿刚进了帐子,就听得绰尔济粗犷的嗓门在旁笑道:“襄亲王可算是露面了,我那顽皮女儿久等你不到出去寻你,结果气哼哼的回来请皇上主持公道呢!”
“是呀,刚才大家还在打赌,是谁家的格格这么大魅力,引得襄亲王如此青睐,竟不惜惹怒我们草原上骄傲的格桑花呢!”惠妃正坐在皇后的下首,笑嘻嘻的插了一句。
“皇嫂说笑了,不过是一场误会而已。”转头朝顺治解释道:“是老师家的格格,偶尔在营地外头的草场上碰见了,小丫头逞强骑马,却不想我那追风不是好对付的,因此折腾了半天,让各位久等了。”
“宛若?”坐在顺治左边的悫妃有些变色:“襄亲王,那丫头没惹什么事出来吧?”
“皇嫂不必挂心,我刚遣了侍卫送去,此刻必定已经安然回去了。”
“原来是董鄂家的格格,难怪襄亲王神魂颠倒了。想必那宛若格格,必定同悫妃姐姐般貌若天仙,双瞳如星吧?”惠妃一听是董鄂家的,脸上的神情便有些不对,似笑非笑的问道。
挑衅的意味太过明显,使得帐内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顺治的脸上微微不豫,只是当着绰尔济的面,不好发作罢了。悫妃见状,善解人意的缓解气氛:“惠妃姐姐说笑了,姐姐才是真正的草原娇花,瑰姿艳逸。”
惠妃听了这话,显然颇为受用,面显得色。还待再说什么,被皇后若有若无的一眼扫过去,这才意犹未尽的住了嘴。
就在这时,帐外突然传出一阵骚动,一个蒙古小丫头神色慌张的进来报告:“皇上,大贝勒,格桑公主刚才不知为了什么勃然大怒,说是今天一定要揪出谁来见个分晓,现在正率了几个小贝勒小公主朝格格们住的营地里赶呢!”